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輩，僅在顯揚筆妙，故尚不肯言事狀之虛，至僧孺乃並欲以構想之幻自見，因故示其詭設之跡矣。《元無有》即其一例：

寶應中，有元無有，常以仲春末獨行維揚郊野。值日晚，風雨大至，時兵荒後，人戶多逃，遂入路旁空莊。

須臾霽止，斜月方出，無有坐北窗，忽聞西廊有行人聲，未幾，見月中有四人，衣冠皆異，相與談諧吟詠甚暢，乃雲，&ldo;今夕如秋，風月若此，吾輩豈得不為一言，以展平生之事也？&rdo;……吟詠既朗，無有聽之具悉。其一衣冠長人即先吟曰，&ldo;齊絝魯縞如霜雪，寥亮高聲予所發。&rdo;其二黑衣冠短陋人詩曰，&ldo;嘉賓良會清夜時，煌煌燈燭我能持。&rdo;其三故弊黃衣冠人，亦短陋，詩曰，&ldo;清冷之泉候朝汲，桑綆相牽常出入。&rdo;其四故黑衣冠人詩曰，&ldo;爨薪貯泉相煎熬，充他口腹我為勞。&rdo;無有亦不以四人為異，四人亦不虞無有之在堂隍也，遞相褒賞，觀其自負，則雖阮嗣宗《詠懷》，亦若不能加矣。四人遲明乃歸舊所；

無有就尋之，堂中惟有故杵燈臺水桶破鐺：乃知四人即此物所為也。（《廣記》三百六十九）

牛僧孺在朝，與李德裕各立門戶，為黨爭，〔1〕以其好作小說，李之門客韋瓘遂託僧孺名撰《周秦行紀》〔2〕以誣之。記言自以舉進士落第將歸宛葉，經伊闕鳴皋山下，因暮失道，遂止薄太后廟中，與漢唐妃嬪燕飲。太后問今天子為誰？則對曰，&ldo;&l;今皇帝先帝長子。&r;太真笑曰，&l;沈婆兒作天子也。大奇！&r;&rdo;復賦詩，終以昭君侍寢，至明別去，&ldo;竟不知其何如&rdo;（詳見《廣記》四百八十九）。德裕因作論，謂僧孺姓應圖讖，《玄怪錄》又多造隱語，意在惑民，《周秦行紀》則以身與后妃冥遇，欲證其身非人臣相，&ldo;及至戲德宗為沈婆兒，以代宗皇后為沈婆，令人骨戰，可謂無禮於其君甚矣！&rdo;作逆若非當代，必在子孫，故&ldo;須以&l;太牢&r;少長鹹置於法，則刑罰中而社稷安&rdo;也（詳見《李衛公外集》四）。〔3〕自來假小說以排陷人，此為最怪，顧當時說亦不行。惟僧孺既有才名，又歷高位，其所著作，世遂盛傳。而摹擬者亦不鮮，李復言有《續玄怪錄》十卷，&ldo;分仙術感應二門&rdo;，薛漁思〔4〕有《河東記》三卷，&ldo;亦記譎怪事，序雲續牛僧孺之書&rdo;（皆見宋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十三）；又有撰《宣室志》〔5〕十卷，以記仙鬼靈異事跡者，曰張讀字聖朋，則張鷟之裔而牛僧孺之外孫也（見《唐書》《張薦傳》），後來亦疑為&ldo;少而習見，故沿其流波&rdo;（清《四庫提要》子部小說家類三）雲。

他如武功人蘇鶚有《杜陽雜編》〔6〕，記唐世故事，而多誇遠方珍異，參寥子高彥休有《唐闕史》〔7〕，雖間有實錄，而亦言見夢昇仙，故皆傳奇，但稍遷變。至於康駢《劇談錄》〔8〕之漸多世務，孫棨《北里志》〔9〕之專敘狹邪，範攄《雲溪友議》〔10〕之特重歌詠，雖若彌近人情，遠於靈怪，然選事則新穎，行文則逶迤，固仍以傳奇為骨者也。迨裴鉶著書，徑稱《傳奇》，〔11〕則盛述神仙怪譎之事，又多崇飾，以惑觀者。鉶為淮南節度副大使高駢從事，駢後失志，尤好神仙，卒以叛死，則此或當時諛導之作，非由本懷。聶隱娘勝妙手空空兒事即出此書（文見《廣記》一百九十四），明人取以入偽作之段成式《劍俠傳》，流傳遂廣，迄今猶為所謂文人者所樂道也。

段成式字柯古，齊州臨淄人，宰相文昌子也，以蔭為校書郎，累遷至吉州刺史，大中中歸京，仕至太常少卿，鹹通四年（八六三）六月卒，《新唐書》附見段志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