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第1/2 頁)
嗆啷啷,嗆啷啷,鈴響了。
圓頭圓腦的小傢伙未擦屁股,一提褲子和另一小子衝出門去。阿德打個寒噤也隨老米頭奔向教舍,但這時他滿腦子的尿意。
午休結束,汝月芬滿面愁容地向他抬眼一望。阿德感到她的眼睛濕乎乎的,似乎快哭了。在這期間,汝月芬一直不肯與他說話,他很納悶。
教舍裡照舊人聲鼎沸,鑼鼓喧天。
女施先生悶悶地立在門口,掃視眾人。教舍裡立時鴉雀無聲。女施先生還像上午那樣眼圈發黑,面目陰沉。她突然聲色俱厲地喊道:&ldo;卞德青,出來!&rdo;
那聲音猶如一道滾雷,在阿德頭頂炸響。他在眾人的注視下,目光迷離地走出教舍。
&ldo;給你一節課時間,想仔細想清楚,這次考試你都幹什麼了!想好了,到教導處去說明白。你不肯說明白,從明兒起再不必到學堂。聽、清、楚、了、沒、有?!&rdo;
眾人大惑不解,但個個噤若寒蟬。汝月芬的臉深埋在雙臂伏在桌上,紋絲不動。哈松情不自禁大喊一聲:&ldo;好!&rdo;
&ldo;哈松同學!&rdo;女施先生低喝道。
哈松兩眼一黑,一副死相。林立生咬緊嘴唇輕輕地擂一記桌子。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阿德心裡一抽。風和日麗的陽光世界轉眼間成了一片漆黑的地獄。
上午那會兒,阿德一拿到卷子欣喜若狂,試題竟然全是他早上仔仔細細看過做過的那些習題。阿德感到筆端下從未有過的順暢,猶如神助,很多答案如熱炒毛慄,噼噼啪啪自個兒往外直蹦。時間過半,有幾個女生早早交卷出門而去。阿德也迅速做完了所有試題。凝神想一想,他又擦去最後兩道應用題的式子和答案,那是最有難度的兩道題。
汝月芬開始收拾文具,而林立生則疾首蹙額,一直在抓耳撓腮。
阿德取一張香菸殼子,撫平。他的香菸殼子是清一色的老刀牌香菸殼子。那個手執彎刀盾牌、目光悠遠的強盜,是阿德心中的英豪。金山他們都說這人是個武士,但他寧肯相信這人是個強盜。香菸殼子是他向爹一張一張討來的,湊齊一摞就送給林立生。林立生得空就滿大街亂轉,撿拾各種牌子的香菸殼子,而後訂成作業本子。
阿德將他剛擦去的答案抄在香菸殼子上,他清楚林立生絕對列不出這最後兩題的式子。阿德目光遊移不定地掃一圈,把香菸殼子揉巴成團,輕輕拋在林立生腳下。
哈松躲躲閃閃的眼睛一亮,見阿德看過來便低下眼去。林立生滿臉通紅地看阿德一眼,又看看踱過來的女施先生,趕忙垂下頭去。
汝月芬不知何時已經離去,阿德瞥了一眼林立生腳下揉巴成團的香菸殼子,再次示意一下林立生,就緊著交卷出門追人,他要問問汝月芬那些題目的來歷。
新馬路上空空如也,只有幾隻家雀在路面上蹦蹦跳跳,東啄西啄。
阿德在走廊裡,看看天棚看看地板牆板看看樓梯踏板,突然發現那些板上大大小小的結疤都像豬牛馬羊的屁眼。
辦公室裡的先生一個不剩地全走了。他們剛才事不關己,說說笑笑的樣子,使阿德透心涼,乃至於對這世界都充滿著強烈的惡感。
他開始打量這辦公室,像一個卑微的食客,趁主人離席之際,趕緊動動筷子。阿德的頭轉向窗外掛在屋簷下的銅鐘。
銅鐘生滿銅鏽,銅鏽像一塊塊黴變糕點上的菌斑,綠瑩瑩的。連繫銅鈴的麻繩一頭劃一弧掛在窗外的木柱上,阿德伸手可及。他有一種牽動鈴繩,敲響銅鐘的渴望。阿德的手心潮膩膩的,很黏糊。他攥緊拳頭,將視線從銅鐘處移開。
一隻大手罩著阿德頭頂,大手發力將他的腦瓜用力一擰。阿德的頸骨咔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