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阿翡,當我還你了(第3/3 頁)
顧雲斜凝聚起身體中最後一點內力,經脈中的內力四處衝撞著,他的腳已經毫無知覺了,只是麻木的朝前方走去,踩出雪地中一個又一個的深坑,“咳……咳咳……這的風雪有什麼好看的……白瓊山的風雪才是真絕色……呼……真冷……
和北枝月渡的賭……我打輸了。阿翡,往後好好活著……
在陽光下……好好活著……”
就在顧雲斜離屋落十米遠時,他再沒有了聲息,清癯的身影隨著背上的江晏棲一起倒在了雪地中,卻連零星的碎雪都不曾濺起。
江晏棲強撐著身子從顧雲斜背上爬起來,看著身下僵直的身體,眉眼一滯。
她方才的冷靜像是完美的面具,此刻卻有些破碎了。她淡漠的面龐上帶著荒蕪千里的寂靜,看著那倒下的人,她冷清的嗓音似呢喃出口,“一旦開始走錯了路,便註定一錯再錯……“
江晏棲知道,顧雲斜究其一生都渴望站在陽光下活著,可如今陰沉的天色像是在嘲笑顧雲斜的痴心妄想。
自他放縱殺戮的那刻起,便註定了他此生都無法再真正碰觸陽光。
她回頭看去,零星的鮮血灑了一路,依稀能看出薄雪下覆蓋的殷紅。江晏棲連忙將顧雲斜的身體翻過來,愣愣地看著他右腿上插著的半截折斷的箭以及肩頭的傷口,那裡如今已血肉糜爛,甚至被凍出來血霜。
他的右腿什麼時候中的箭?
他就是這樣揹著她走了那麼遠……江晏棲顫抖著將手指放於男子鼻息下,有的只是北風呼嘯而過。
雪花無情地拍打在江晏棲身上,她垂著眉眼,神色漸漸的,越發淡漠冷清,冷白的手指輕輕描繪著顧雲斜長而深邃的斜眉,那沉而輕緩的嗓音像散在了雪風中,“顧雲斜……劊子手其實是不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
“只是你這樣一個殘忍的人怎麼能……怎麼能為了我,甘願死在這寒涼雪地呢!”江晏棲淡漠的瞳孔驀然有些發顫,“你應該死在那些鐵騎下,死在戰場上。”
為什麼這樣一個滿是野心、冷沉殘忍的人最終卻要為了她甘願死在這方寸之地呢!
連死亡都這般沒意義!
他應該死,應該死在戰場上,那是他的最後一次光明正大。
江晏棲的心在顫抖。她厭惡,厭惡極了因為救她而離去的人們,好像靠近她,本身便是一種不幸。
哥哥是,潮來是,就連顧雲斜也是。
她凍得發硬的雙手捧起顧雲斜那張蒼白妖冶的面龐,他倒下的那刻,玄簪盡折,微曲的墨髮已靜靜的鋪開來。
那眉眼分明裹滿了冷色冰晶,卻又似點點溫華漾入眉骨,帶上東風柔情。殷紅的唇瓣如沙華枯萎,黯淡下來,可它依然微微揚起,勾勒出千山暮雪下最後一片盛花之地。
江晏棲平靜的看著地上如玉如晝的男子,周遭分明大雪傾斜,狂風怒號,可她覺得很靜。靜出幽,靜出涼。
唯有男子平靜安詳的凋零於大地這刻,她終於見到了,曾經第一公子的風華。
江晏棲想著今日方在雪中見到他時的畫面,他徒手便扳開了她腳上的捕獸夾,儘管他的手心已被狠狠貫穿,可這人真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也只雲淡風輕道:“阿翡,當我還你了……”
“阿翡,我知道你想去西離,這是百夜閣的令牌,往後拿著它去吧……”
雲斜……雲斜……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
涼風驟然而過,江晏棲拿出身上的令牌緊緊握在手中,身體已沒了知覺,只覺得無窮無盡的冷。
是誰在說,遺憾永遠綿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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