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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邁德吃完早飯，回到他的行李旁。箱子沒有上鎖。他開啟頂上那個小皮箱。當他看著長方形的箱子裡的簡易無線電那一個個整齊排列的開關和旋鈕時，鮮活的回憶突然如電影般在他的腦海里一幕幕閃現：熙來攘往、瘋狂的柏林城;一條叫作提爾皮茨弗的林蔭道;一棟四層的砂岩大樓;一座由走廊和樓梯構成的迷宮;外間的辦公室裡坐著兩個秘書;裡間的辦公室裡零散地擺放著寫字檯、沙發、檔案櫃和一張小床，牆上掛著一幅日本畫，畫著一個獰笑的魔鬼，還有一張弗蘭科的簽名照;穿過辦公室，在那個能俯瞰蘭德維爾運河的陽臺上，有一對德國臘腸犬，還有一位過早地白了頭髮的海軍上將，他說：&ldo;隆美爾要我放一個特工在開羅。&rdo;

皮箱裡還裝著一本書，一本英文小說。阿赫邁德漫不經心地讀了下第一行。&ldo;昨晚，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了曼陀麗莊園。【4】&rdo;一張折起來的紙從書頁裡掉了出來。阿赫邁德小心地把它撿起來放回原處。他把書合起來，放回箱子裡，又把箱子關上。

伊什梅爾站在他的身後。他說：&ldo;走了很遠的路?&rdo;

阿赫邁德點點頭。&ldo;我從阿爾及拉來，利比亞那邊。&rdo;這個地名對他的堂兄來說毫無意義。&ldo;我從海邊來。&rdo;

&ldo;從海邊來!&rdo;

&ldo;沒錯。&rdo;

&ldo;一個人?&rdo;

&ldo;我出發的時候帶了幾頭駱駝。&rdo;

伊什梅爾肅然起敬：即使是遊牧民也不會這樣長途跋涉，而且他從來沒見過大海。他說：&ldo;可是為什麼啊?&rdo;

&ldo;和這場戰爭有關。&rdo;

&ldo;一幫歐洲人和另一幫歐洲人為了誰來統治開羅打仗‐‐這和沙漠的兒子們有什麼關係?&rdo;

&ldo;我母親的同胞參戰了。&rdo;阿赫邁德說。

&ldo;男人應該追隨他的父親。&rdo;

&ldo;如果他有兩個父親呢?&rdo;

伊什梅爾聳聳肩。他明白這是個兩難的問題。

阿赫邁德舉起那個關上的皮箱。&ldo;你能替我保管這個嗎?&rdo;

&ldo;行。&rdo;伊什梅爾接過皮箱，&ldo;誰會打贏戰爭?&rdo;

&ldo;我母親這邊的人。他們和遊牧民很像‐‐他們驕傲，殘忍，強壯。他們將來會統治世界。&rdo;

伊什梅爾笑了。&ldo;阿赫邁德，你以前一直相信有沙漠獅。&rdo;

阿赫邁德記得這件事：他曾經在學校裡學到，從前沙漠裡是有獅子的，有可能有一部分存活了下來，藏在山裡，以鹿、非洲狐和野綿羊為食。伊什梅爾不相信他的說法。這場爭論在當時看來事關重大，他們幾乎為此吵起來。阿赫邁德咧嘴一笑。&ldo;我現在還相信有沙漠獅。&rdo;他說。

兩兄弟注視著對方。從上次見面到現在已經五年了。世界已今非昔比。阿赫邁德回想著值得一提的事：1938年在貝魯特那場關鍵的會議，他的柏林之旅，他在伊斯坦堡取得的巨大成就……這些事對他的堂兄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而伊什梅爾對於過去五年他自己的經歷大概也抱著同樣的想法。自從年少時結伴去麥加朝聖過後，他們就結下了深厚的感情，但他們從來沒什麼話題可聊。

過了一會兒，伊什梅爾轉過身子，拿著箱子到他的帳篷裡去。阿赫邁德拿碗打了一點兒水。他開啟另一個包，掏出一小片肥皂，一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