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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很相信他。」端木泠小聲嘀咕了一句。
沈晏面色微變,端木泠察言觀色,連忙搖搖手道,「算了,不提這個,我接著說。」
「誠如你所見,端木是滇西貴族的姓氏,可我,不過是一個人人喊打的私生子罷了,我的母親被我的親生父親拋棄後,帶著我改嫁了三次,在此之間我一直是女裝示人。」
他看到沈晏不可置信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怎麼?你不相信麼?——沒錯,在滇西,女子地位低賤,她們被父兄隨意買賣,可是一個不被生父承認的私生子呢?連被買賣的價值都沒有,至少,我的繼父是絕不會願意給別的男人養兒子的,所以當我的母親想要改嫁,她便告誡我,絕不要露出自己男孩的身份。」
沈晏默然。
端木泠又接著說道:「我的第一個繼父是個酒鬼,他每日打罵我和母親,不過他死得早,第二個繼父是當地的一個小吏,他的脾氣遠遠好過先前那一個,他甚至讓我習字學醫,不過……」他的面上露出厭惡的表情,「他趁著我母親熟睡的時候偷偷來到我的房間,可惜解開了我的衣服才發現我是男孩,我當時就覺得完了,我才十一歲,沒有庇護很快就會死在一個沒人關注的小巷子裡,死後可能還會被乞丐吃掉……」
端木泠冷笑一聲:「不過我真是想太多了,那個禽獸根本沒有在乎我是男是女,我命硬,被他這樣折磨也沒有死,甚至還捱到大周攻打滇西,那個禽獸死在戰爭裡,我和母親被當成戰利品進入了軍營,在那裡,她嫁了第三次,而我終於找到了機會逃了出來。」
他攤了攤手:「所以說,為了活命,我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呵呵,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髒……」他的話頓在了沈晏將手放在他頭頂的那一刻。
沈晏身高要矮上很多,只能站起來摸了摸他的頭,朝他溫暖地笑道:「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很投緣呢,自小我就希望有一個哥哥或者姐姐,這下好啦,我又有哥哥又有姐姐了。」
端木泠慌亂地咳了一聲,手腳都不知道該擺在哪裡:「你……你要想清楚了,我是個……是個逃奴……」
沈晏狡黠地眨了眨眼:「可是我們都不說,就沒有人知道啦!」
端木泠垂下頭,掩飾住眼底那一絲濕潤,嘴上卻嘟嘟囔囔:「要是被那個臭小子知道了,他肯定會嚷嚷出去的。」
沈晏也憂慮地皺起眉頭:「那倒是,你沒有戶籍在身總是很麻煩的,得讓……」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直接就栽了下去,倒在地上。
回程的路上,蕭瑀的腦子裡還在回想霍將離給他分析的戰況。他上輩子雖然戰功累累,但幾乎都是在漠北,對於滇西這麼一個小地方,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透過霍將離的講述,他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滇人擅長陷阱和使毒,更別提還有人人談之色變的痋術,滇西地處山區,是出了名的窮山惡水,也因此滇人有著極其兇殘的性子。從前大周與滇西的幾次戰役,送回的戰報總是極其慘烈,直到後來寧國公率軍在滇西大勝了幾場,打怕了他們,這才換來邊境十幾年的太平。
蕭瑀不由得嘆口氣,他本以為這是一場必勝的戰役,卻沒想到內裡竟然也如此不容易。他看了看四周依舊毫無戰時緊迫感的人們,這些年的太平讓他們完全感受不到滇人的兇殘,他們對於大周,或者說對於寧國公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大概沒有人會覺得滇人會像很多年前那樣攻入龍丘城,如蝗蟲過境一般擄走珠寶、糧食和女人。
快到郡守府了,蕭瑀甩了甩頭將這些胡思亂想都甩出去,想著一會要見到沈晏,他沉重的心緒才終於稍稍放輕鬆了一點。
然而,當他走到沈晏的院子門口時,竟然看到了令他目眥盡裂的一幕,——沈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