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刑傷(第1/2 頁)
二人這才攙扶著,跟著管事小吏拐了個彎,走向另一條甬道。
這一邊多是刑房,血腥氣甚重,阿宛與王維二人強咬著牙關,才能忍住肺腑裡陣陣想要嘔吐的痙攣。公孫娘,向來如春花嬌豔的公孫娘,竟也在這裡淌著血嗎?
管事小吏快走幾步,推開一扇門,與房中幾個獄卒輕聲交談了幾句,發出了幾聲浪笑,便又回身看向他們,向著房中一指:“照著旨意,行刑完畢,便把人帶走吧!”
他眼珠一圍,一道厲光閃過:“記住,帶走的時候,人還是活的!”
阿宛強作鎮定地點了點頭,和王維邁進門去。
房中牆上點著幾盞油燈,光線晦暗不明,只見門邊幾個一言不發渾身帶著陰鬱狠勁的獄卒正在收拾刑具,是兩根一人多高手掌寬的漆黑木杖,墨沉沉的不知沾過了多少人的血,看一眼便渾身不自在。而房子正中的刑床上,一個纖細的身影默然向下趴伏著,披頭散髮雙手下垂,身上胡亂蓋著些血跡斑斑的衣物,卻蓋不住傷痕累累的臀腿。
阿宛腦子裡轟隆一聲,轉過臉,顫聲道:“她……還活著?”
管事小吏從容一笑:“自然……不過是五十杖,要不了命!”
阿宛到了此刻也不再掩飾,大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將那人抱在懷中,手忙腳亂將面上亂髮撥到一邊,露出一張雙目緊閉的蒼白容顏,額間黥刻的“囚“字還在滲著血,整張臉蒼白如同冬日湖面結的一層薄薄冰雪,似是觸手就能碰碎了。
正是公孫娘。
阿宛渾身一軟險些坐倒在地。
王維顧不得許多,亦上前脫下身上的外袍將她包住,二人奮力扶著她起身,再不看這地獄般的地方一眼,咬著牙一起向外挪。
出了玄鐵門,屋外的第一縷空氣湧進他們的鼻子,幾人都彷彿有重生之感。
一架馬車停在眼前,車簷上掛著兩盞玻璃風燈,一盞寫著“梨“字,一盞寫著”李“字。
是梨園主事,李龜年的馬車。
阿宛有些恍惚,當年公孫娘在曹府門口,便是駕著這架馬車救了她,如今……
直到坐上了馬車,阿宛看著眼前這兩個傷痕累累的人,心中一陣慌亂。
她的人生,不只有王維,還有很多她牽掛著放不下的人。可在這無常的刀劍箭雨裡,她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
扈五娘臨死前的詛咒,又一次應驗。
與王維相比,公孫娘身上的傷可謂慘烈,只有殘存的一點鼻息,還能證明她活著。阿宛心驚膽戰地揭起衣袍,兩條腿上竟找不出一處完好肌膚:臀上、大腿上都有層層迭迭的深紫杖痕高高腫起,瘀血已逼得臀腿處看不出分界來,兩條小腿還有夾棍傷痕,左腿卻是腫得和大腿一般粗了。
公孫娘,怕是再也不能起舞了。
夜深了,西風樓卻燈火通明。
公孫娘雙目緊閉躺在榻上,身上的血汙已被擦拭乾淨。郎中來看過,除棍棒傷之外,左腿小腿脛骨盡斷,如今已經上了夾板,又開了一些活血化淤的藥。
阿樂在邊上的茶爐上燉著一壺人參湯,清甜中又帶著苦澀的氣息靜靜地瀰漫開來。待火候到了,她便盛了小小一碗,一口口地餵給公孫娘,看著她臉上慢慢有了血色。
外間,王維身上的皮外傷亦包紮妥當,簡單擦洗了一番,又換上了家常的月白袍子,青玉冠,雖清廋了許多,儼然仍是從前松竹君子的模樣。
但他望向阿宛的眼神裡,已比從前多了些隱痛與不安。
在馬車上,他從阿宛嘴裡陸續知道了公孫娘為了救他與西風樓眾人,自己去敲了登聞鼓的事,心沉沉地往下墜。
李龜年亦面色沉重,坐在矮榻上一言不發。他雖然用重金打點了大理寺的獄卒,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