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第2/4 頁)
頭,李政代表的又是單位,一路上他主要跟李政聯絡。中午,輪船在酆都停靠時,陳家鵠上岸給李政發了一封電報,告訴他情況,希望他派車來碼頭接,因為行李不少。
廣播裡用中英文通報說,輪船已經進入重慶地界,陳家鵠聽了興奮地跑回船艙,把正蜷在床上打盹的惠子拉起來,帶她到窗前,指著兩岸連綿、陡峭的青山峽谷,大聲地嚷嚷:「到了,惠子,到了,我們回家了!一晃又是三年,也不知我父母他們在重慶過得怎麼樣。」因為興奮,說話時面部動作太大,戴的假鬍子鬆掉了,他想重新粘上鬍子,但一時無從下手,便對上鋪的老錢發牢騷,「你看,什麼玩意兒,我連話都不能說。」
老錢跳下床,幫他粘好鬍子,笑道:「什麼玩意兒?就是靠這玩意兒,我們一路上才平安無事。」
陳家鵠拍拍老錢示謝,興奮令他話多,「我暫時保留我的看法。」
老錢瞪他一眼,「你們知識分子就是看法多。」
陳家鵠以眼還眼,橫眉豎眼地瞪著他,「你瞪我幹什麼,你討厭我就出去走走吧,你們當了我們一路的電燈泡還不夠嗎?」他們坐的是二等艙,有八個床位,這會兒其餘四人都出去看風景了,只剩下他們四個人,說話很隨便。這一路走下來,雙方已經很熟了。
老錢的助手小狄睡的也是上鋪,他下鋪一向不踩踏座,直接跳下來,像只猴子。他咚的跳到陳家鵠跟前,正經八百地問:「大哥,你說我們當『電燈泡』是什麼意思?」
「傻瓜蛋子!」老錢拽著他往外走,「他罵你你還叫他大哥,走,別給我丟人現眼了。」
陳家鵠按住鬍子呵呵地笑,目送他們出門,回頭坐到惠子身邊,繼續剛才的話題,「惠子,我跟你說過,我們家以前不在重慶,去年底才搬過來的。」
「我知道,」惠子幽幽地說,「你們家以前在南京,因為……戰爭才……」
「是這樣的,」陳家鵠見惠子一臉愁苦,「你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我真擔心你的父母不歡迎我。」
「別擔心,」陳家鵠安慰她,「我父母都是讀書人,很通情達理的,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惠子想得很遠,「就算你的父母不介意,你家的親戚朋友,那些在戰場上喪夫失子的街坊鄰居,一定不會歡迎我這個侵略者的。」
陳家鵠笑起來,「你想得太多了,聽我的,別想得那麼可怕。我可以給你屈指算一下。」說著真的扳起手指頭繪聲繪色地給她數起來,「一,我們家新到一地,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親戚朋友;其二,鄰居嘛,畢竟是外人,咱們也不必太在意他們;其三,你不是侵略者,你是本人的妻子;其四,本人是他們的兒子,你是他們的兒媳婦;其五,在中國倫理觀裡,進門的兒媳婦就是女兒。那麼請問,誰家的長輩會不喜歡自家女兒的?」
「但願如此吧。」
「不是但願,」陳家鵠信心十足地說,「事實就是如此。」
但事實並非如此,最早嗅到這股異味的人是李政。
送走趙子剛,李政早早出了門。所以這麼早走,他是想先去給陳家鵠父母報個喜,結果撞了南牆,碰了一鼻子灰。門虛掩著,照理家裡該有人,可李政叫了一遍伯父、伯母、家鴻、家燕,都沒有人答應。家鴻是大哥,家燕是小妹,李政跟他們都很熟悉。李政站在清冷中,大起嗓門又叫了一遍,還是沒人應。李政想會不會陳家鵠也給家裡發了電報,他們都去碼頭接人了。正欲離開,大哥家鴻從樓上下來,走一步,停一步,戴一副墨鏡,一臉兇相,像個厲鬼。
「大哥,」李政迎上去,「我還以為家裡沒人呢。」
「我現在也算不了人,」家鴻陰陽怪氣地說,「充其量是一個鬼,一個欲哭無淚、欲死不能的鬼。」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