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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方思被她一臉關切地看著,實在有一股委屈湧上心頭,她很深地吸了口氣,方才強作淡定地道:「沒有什麼事,只是書編完的時候,我突然、突然很想家了。」
馮教授一定也很失落的,平日裡很健談的人,突然就沉默起來。他把檔案袋隨手丟在一邊的桌子上,拿寬厚的手掌在臉上捋了一把,道:「年輕的小姑娘在外闖蕩,想家是難免的唉!小謝,你是幾號的火車呢?我很願意去送一送你。」
又問,「你什麼時候還來滬上呢?說句實話,你要走,我心裡有十二萬分的可惜,其實我原本想等禮拜一你來的時候告訴你,我很願意推薦你去滬上的聖約翰學校任教唉!」說到最後,還是以一聲感嘆作為結尾。
謝方思按捺著翻湧的情緒,剛要說話,卻看見客廳拐角處的牆邊露出一截藍色的小裙邊。
遙遙不聲不響地從牆後邊探出身來,一雙眼睛像是含著眼淚,亮亮地朝謝方思望著。想必把他們方才的談話,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遙遙不聲不響地,從牆後邊磨蹭出來,磨蹭到謝方思跟前,兩手一伸,將她的腿抱住了。謝方思的心裡徒然地一軟,鼻子就酸起來。
馮老太太見遙遙這樣,儘管自己也是萬分的不捨,還是似嫌似勸地道,「瞧這孩子!」
謝方思蹲下、身來,兩手捧了遙遙扭在一邊藏起來的臉一看,那圓潤雪白的臉蛋上,果然濕漉漉的掛著一片淚水糊開的水痕。她掏了條手帕給她擦乾淨了,哄道:「哭什麼呢?我們日後,總有再見的機會。」
遙遙的眼裡便閃出一點希冀的亮光,瞅緊了她問道:「真的?」
看她這樣子可憐兮兮的,謝方思總算忘掉一點離情,忍不住笑道:「當然是真的。我又不住在天邊,來一趟滬上,還不容易麼?」又同她拉勾,才把人哄好。
只是她還要趕去火車站詢問回南川的餘票,不能長久地談下去。謝方思最終對馮教授和馮老太太道:「您說要去送我,我很感激。只是我這個人,很怕別人來送我,從前首都大學開學的時候,我也不讓我奶奶送的。不過要是我下回再來滬上,一定提前拍電報告知,請您二位去火車站接一接我,好不好?」
馮老太太握著她的手,一迭聲地應「好」,握了好一陣,最後還是要放開,將謝方思送到了門外。
辭別了馮教授一家,便要往上海站去了。謝方思沿著華巖路住戶間的小路走了十幾步,大約是剛才在馮教授家裡站得太久,腳上的扭傷一陣一陣的抽痛起來。她忍不住蹲下來,靠在馮教授家外沿的圍牆邊上,一面抽氣,一面緩緩地在腳踝上扭傷的邊緣按揉。心裡也知道,自己的姿勢不好看,臉色大概也疼得很不好看了。
好在這裡一間間獨立的宅子很大,各人的宅院前後,除卻訪客,很少有閒人經過。
謝方思緩了一緩,扶著牆很當心地站起身來,還來不及鬆一口氣,視線一轉,就看見對面宅院的門口,李言正蹙著眉頭站在那裡,也不知往自己這邊看了多久。
因為是休息日無須公幹的緣故,他穿了身尋常舒適的襯衫西褲,少了警察制服帶來的肅殺之感,儼然可以說是位挺拔俊秀的公子哥了。只是他擰著眉頭,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冽,便不敢將他想做普通輕佻閒散的富家少爺。
謝方思見了他,剛想打聲招呼,對方卻先一步邁開步子,來到自己面前。李言眉間的疙瘩不解,語帶薄責地道:「你昨天剛崴了腳,怎麼不在家裡休養?還要來馮教授這裡做事麼?」他話一說完,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口氣不大好,也有干涉過甚的嫌疑。
他見謝方思身處的方向,正是剛從馮教授家出來,便放緩了口吻道:「好了,既然已經見過了馮教授,想必事情也做完了。你的腳不方便,我送你去丁香街吧。」說罷,已經伸手扶住了謝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