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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禁廢帝的宮室位於皇宮最北面,年久失修,除了當今皇后誕育皇長子後次日,由聖上下旨以鉛灌注鎖芯的新鎖頭,凡目之所及,皆是陳舊破敗的。
鎖頭掛在一重重鐵鏈上,在大雨中被風吹得哐當作響。
其牢牢綁縛的紅門沒有一道門縫,卻有一扇新被刀斧劈開的「小窗」,窗沿遍佈楔樁木刺,其上血跡斑駁,堪堪被雨水沖刷淡了,又見一汩汩新紅淌下。
打眼細瞧,那腥血來源竟是一隻汙穢長甲的手,隨著電閃雷鳴,再一次探了出來。
「姜弗蓮,你過來,讓哥哥瞧瞧你,」雷雨之中,姜蘭若一手血汙,似逃出地府的羅剎,一聲聲詭異的笑,索命般迴蕩深宮,「這世上,只有哥哥在乎你,你過來,過來啊。」
遠處,楚亦茗站在屋簷下,眼瞧著自己護佑多時的小小身影跪在雨中搖搖欲墜,哪能穩得住,趕緊牽了牽身側姜青嵐的袖子,說:「弗蓮怕是要被姜蘭若這瘋子嚇出個好歹。」
「都是瘋的,誰嚇著誰了。」姜青嵐輕聲嘆氣。
楚亦茗回身看向姜青嵐,正要再勸,忽然就被姜青嵐摟進懷中,按住了頭。
就聽姜青嵐冷靜道:「別急,你聽她說。」
雨僝風僽。
那破舊宮門處,姜蘭若的聲音幽幽穿過雨霧:「沒用的東西,哥哥如今落得個殘花凋零的下場,還指望你報仇雪恨,你卻連以身作餌,拽著那楚亦茗一同葬身魚腹的本事都沒有。」
「我是瘋過,可不是傻子,他在湖邊捂住我的耳朵,堅定望著我的時候,我已經清醒了。」姜弗蓮倏然開口,話音都在發抖,可這在楚亦茗心中該是寒冷所致的顫抖,卻有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興奮嬌笑在後。
「殘花,呵,哥哥真該見見陳國的男人,他們都和你一樣,離了世人眼中的弱女子一事無成,我引那男人去御湖,我一刀刺在他臉上,他都不敢出聲,不敢反抗,他以為是我父親要他的命。」
「你哪來的父親!」姜蘭若厲呵打斷。
姜弗蓮痴笑著說道:「哥哥騙我殺了父親,我又有了父親,哥哥喜歡叔叔,可叔叔喜歡我父親,我也喜歡父親,哥哥最恨之人,我們所有人都喜歡他,弗蓮一想到哥哥知道自己是唯一一無所有之人,卻只能獨自在這裡發瘋發狂,再也不能拉著我一起發爛,弗蓮就興奮,興奮到忍不住大喊大叫。」
「瘋子。」姜蘭若語氣不屑。
夜風中,倏然鎖鏈狂響,門扉吱呀吱呀,一時不知是誰在拍門,砰砰,砰砰,響徹空巷,聞者不知不覺心跳同律,當真不寒而慄。
卻聽姜弗蓮尖笑著說道:「弗蓮來看看哥哥的臉,為什麼瘋子都這麼幹淨,哥哥卻這麼髒,弗蓮給你擦擦臉。」
「你滾開。」姜蘭若話音恐懼。
姜弗蓮輕笑著哼起了童謠,那是陳夫人在楚亦茗跟前哄著滿滿高興的歌,甜美的歌聲中沒有坤寧宮的言笑晏晏,只有姜蘭若一聲痛苦的慘叫。
姜弗蓮嬌笑著說:「我等了三日了,果然能讓父親笑的,都是世上最好的,哥哥聽著歌,也和滿滿一樣看著我不動了,叔叔說痴心妄想的都會死,你死我活,果然我們是不一樣的。」
楚亦茗聽到這裡,再控制不住,掙開懷抱回頭望去。
卻見姜弗蓮死死攥住姜蘭若的手往外拖,只將那一張驚懼扭曲的臉拽到了視窗處。
刀斧劈開的木楔尖刀一樣劃開姜蘭若整條瘦弱手臂,鮮血狂湧,旋即混入雨水中,一場瘋狂的殺戮,只要到了天明,就會被掩藏得無影無蹤。
「你阻止她。」楚亦茗驚嚇到話都啞在喉嚨裡。
「她是在報仇,」姜青嵐處之泰然,「若是老天給她機會,她也會如此向朕報仇,沒什麼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