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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一把扯住他下墜的身子鬧道:「天哪,不當家不知油米貴,老爺你這樣鋪張浪費,我明日就和順和巡邏,不給你管家了!」
「行了吧……管家的不一直是順和麼?」沈是無奈道。
盛意不高興了,推著他來回晃,哀怨的哭嚎:「一年來,我隨老爺赴任窮山僻壤,風裡來雨裡去,頓頓糠野菜,日日苦行僧,好不容易得見老爺富貴翻身,登了金陵臺,沒想到就開始嫌棄糟糠無能了,嗚嗚嗚,這顆心終究是錯付了……」
沈是頭被晃的、吵得發暈,有氣無力的說:「好人,放我去睡吧……」
盛意一聽這話,感覺就來了,越演越上癮,覺得自己活脫脫就是一個秦香蓮,王寶釧,更起勁的鬧道:「老爺現在聽我說話都嫌煩了,以前還誇我鬧中帶趣,活潑可愛,怨不得話本里清一色的罵狗官,原是四書五經都讀成了陳世美、薄情郎,嗚嗚嗚……」
沈是恍了下神,想起柳長澤除夕前夜,喝醉時說的那句:「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
書讀的越多的人,心越壞,越自私。
他不知不覺念出了聲。
盛意愣了下,這怎麼還配合上了,覺得沈是有點奇怪,便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這一摸,手都快被燙沒了,他河東獅吼道:「老爺風寒了!順和!!!快!叫大夫呀!」
這一聲炸得沈是腦殼都要飛了。
沈是捂住耳朵,往盛意抓不到的地方鑽,縮到被窩角,終於能歇一歇了,睡意朦朧之際,彷彿又聽到了那一句:「縱然不在人世,亦有下一世,下下世……」
沈是迷迷糊糊的想,還怪痴情的。
心頭湧起一陣酸意,如浮光掠影般不見。
……
是夜。
阿良遞了一張紅色的粗劣紙箋,上寫著「長安」二字。
柳長澤摩挲了下飄逸勾絲的字尾,將紙隨手壓在了案上的《楚辭》裡頭。
門外有人來,阿良走過,與人悄悄低頭耳語幾句,又關上門,復身回來替柳長澤褪了衣袍說:「稟侯爺,人已無恙。大夫說,此傷看似一刀入心,實則並未傷及臟器骨骼,皮外傷罷了,修養幾日便好。」
柳長澤張開手,任他服侍:「他倒是精明能幹,機警巧活,做個殺手可惜了,說服他去長卿閣。」
「是。」阿良說。
天下財富,分為兩半。北孟洋,南長卿。
但與孟洋不同,長卿閣的人做的每行每業的必不可少的輔助環節。比如紡織,他便做染料;造紙,他便做殺青;美酒,他便做酒麴。從不做對外流通的完成品,每件貨物幾乎不盈利,倒有點像扶持商賈的救世主,一時間風頭大盛。
柳長澤本是想挖出為柳家做馬前卒的人,正好固價法行而不利,存了一堆要被官府丟棄的貨物,便動了廢物利用的心,混進了商賈之圈,挖出了孟洋這條線,沒想到……
薄利多銷,長卿閣竟日漸壯大,財力雄厚,如雨後春筍般,一間一間的分店冒了出來。
但沒有人知道長卿閣的家主,它像深海里的龍,吼一下便會風雲變色,卻從不露出水面。
便有人說,長卿閣是個假象,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散商組成的,故意捏造的噱頭。
樹大招風。柳長澤尋出孟洋後,便下令廢了長卿閣。
江湖上提起此事還有些唏噓,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只道世事無常……
但它真的消失了嗎?
也沒有。
長卿閣不再做半成品,同所有商賈一樣,做起了自己的生意。泯然眾人,所以不為人知,說起來只道近來又多了個新銳同行。
名曰:子安齋。
而長卿閣是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