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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珊勉強擠出一絲笑,「當然,這是遊戲規則——」
便再也不能說話,只一手用力按著胃,一邊怔怔看著車窗外。
暗黃的路燈,荒蕪的樹,冬夜低頭行進的人,被風凜冽掀起的衣角。
突然,在路邊的站牌下,赫然一個熟悉的身影。
「停車!」葛珊胸口一熱,衝口喊道,忙又回頭掩飾,「我在這裡下就可以了,我同學家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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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珊下車,慢慢待車開遠,這才拔腿向站牌飛奔而去。
是的,楊一煉。
他在等車,只一心地看著車來的方向,天這麼冷,他卻穿著薄風衣,雙手插在口袋裡,偶爾又蹦跳幾下熱熱身。
葛珊衝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才微微轉頭過來望望,他瘦了,眼睛卻依舊亮晶晶的。
借著衝勁兒,葛珊狠狠地向他撞去,他站不穩,幾乎跌到馬路上。
「楊一煉,你死到哪裡去了,你究竟玩什麼,跟我玩失蹤啊,你有沒有腦子的,大冷天穿這麼點兒衣裳,你究竟想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她氣喘吁吁地一氣喊著,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楊一煉站定,傻傻的不知道該答哪句,風從背後灌來,他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活該,凍死你!怎麼,沒錢買衣服穿?去充大頭鬼啊,去扮偉大高尚啊,去裝你的優越感啊,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有多少錢,你憑什麼施捨恩賜,你憑什麼仗義疏財?」葛珊想冷笑,滿腹的酸甜苦辣悲喜交加卻一下子湧上喉頭,混著剛才喝下的酒一起嘔了出來。
肚子裡倒空了,精神也爽利了,楊一煉只是蹲在她身旁輕輕撫著她的背,又攜了衣袖給她擦拭,「你說得那麼複雜幹什麼,我只是想幫個朋友罷了,你吐成這樣,看著都替你難受。」
葛珊駁去,「誰把你當朋友,告訴你做人別那麼天真,笨蛋!」
楊一煉笑笑不答。
葛珊恨他沒反應,又狠狠地說:「你知道嗎,我對你好跟你笑,是為了賺你荷包裡的錢,你買一條項鍊比外面貴一倍,單我就賺了一百八!真有你這樣的傻人,一個景點還跑來玩兩次,兩次被人宰得光溜溜!我介紹你去那公司,他們賺你五千保證金,我有六百塊提成,傻子,你知道嗎?你想不到吧!」
楊一煉平靜地看著她,點頭,「我當然知道。」
「知道你還來?知道你還自動送死?知道你還送錢給我?你就這點兒出息啊,笨蛋!」葛珊喊著,不小心衝出幾點淚水。
「我樂意行不行——」楊一煉紅著臉,低了聲音,「我心疼你啊。」
葛珊的眼淚嘩地湧了出來,喉頭已經哽住,卻還掙扎著嘴硬,「我好得不得了,我用你心疼?」
楊一煉繼續說:「第一次看見你,那麼低聲下氣地求人家買東西,誰都不買,你在雨裡面慢慢走著,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心疼,買什麼我無所謂,你高興就行。」
葛珊再也說不出話,那麼多忍也忍不住的眼淚,淚眼前就是楊一煉的胸膛,平整寬闊,堅實溫柔,她忽然一點兒力量也沒有,不由自主,她靠上去,深深地、重重地靠上去,他的風衣很涼,他的呼吸灼熱,她抱緊他大聲地哭,好久好久沒這麼難看痛快地哭了,好像要把二十幾年的委屈都哭乾淨,就放肆一回吧,衝動一回,任性一回,不顧後果一回吧,二十幾年來,只有她自己心疼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公車搖搖晃晃地開來了,楊一煉摸摸她的頭髮,「這兒冷,我們先上車吧。」
車上人很少,他們在後排坐下,車慢慢開,兩邊店鋪燈光明亮,街道野牆又暗暗沉沉,他倆年輕的臉龐,也忽地明,忽地暗。
「說我衣服薄,你的不也是?」楊一煉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