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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王莽縱矯詐，他所處的背景，則是當日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政府。西漢的朝廷就產生不了一個強有力的領袖。從他的立場看來，除了篡位之處，也沒有辦法開啟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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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何以改革者又是書呆子

王莽何以會失敗，曾引起中外學者的爭論。50年前，還有人張揚他為&ldo;初期社會主義者&rdo;。其實這個比擬不合實際，而且王莽的敗亡，有他親身實歷的前後史跡足以解釋，用不著我們提供沒有發生的情事作假說。

王莽新政涉及雖多，其要點不難縷列。其一是稱天下之田為王田，亦即土地國有，各家室佔領的面積及使用奴隸人數都有限制，也不得自行買賣。其二則為作&ldo;五均&rdo;&ldo;六管&rdo;，也就是政府經商，也用金銀布匹大錢五銖錢下至龜貝造成一個彼此能互相更換的貨幣制度。一為農業政策，一為商業政策，也符合傳統所謂&ldo;食貨&rdo;的範疇。其理想則是農民都有田種，貨物既流通，價格也公平，高利貸則絕跡。

這種理想，牽涉國家社會的根本，目標遠大。可是根據這改革者自己所發詔書的揭示，漢初以來假設全民平等的賦稅制度，因為&ldo;豪民侵凌，分田劫假&rdo;已經名不副實。新莽由於財政困難，公卿以下月祿才得帛一匹，&ldo;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祿&rdo;，這時候還以為所要的改革可以一紙文書頒布，則天下怡然景從，也未免太樂觀了。

西漢與東漢之交，兩件事情值得注意：一是政府管制力量降低，民間士族大姓興起。二是官僚機構膨脹，據估計中央地方官吏逾13萬人。光武帝劉秀崛起於民間，他利用前者的力量，而不為後者所羈絆；王莽則反是。他不能與巨家大姓抗衡，偏要下詔書和他們作對。他雖改長安為新安，仍是與積習難返的官僚機構結不解緣。均田則應在農村著手，政府經商也要組織普通商人作第二線及第三線的支援。他對這些事全未著意。

今日我們讀《漢書》裡面的王莽傳，不能忽視此人書呆子的&ldo;氣派&rdo;。比如他用&ldo;五威將&rdo;巡行各處，乘&ldo;乾文車&rdo;，駕&ldo;坤六馬&rdo;，各人&ldo;背負鶯鳥之毛&rdo;。他又分大郡為五，郡縣以亭為名者三百六十，以應符命。匈奴單於被他改為&ldo;降伏單於&rdo;，所轄國土人民也被分為十五部。高句驪則降為&ldo;下句驪&rdo;。

王莽可能精神失常，他做皇帝時總是接受外間至大的壓力，也經常通宵達旦地工作。然則，他也有很多我們在今日視作離奇的辦法，例如事前造成理想上的數學公式兜須用在真人實事上，以一種象徵性的指示當作實際的設施，注重視覺聽覺上的對稱均衡，不注重組織的具體聯絡，這些都與傳統中國思想史有關。這也是初期政治早熟，技術供應不及時的產物。因為統治這龐大帝國，包羅永珍，即使博士顧問，也必須保證對萬緒千頭的事物，都有知能上的掌握，才能表彰皇權之萬能。於是隻有將原始片面的見解牽扯著籠罩著去推衍出來一個內中凡事都能互相關聯而有規律性的宇宙。

在漢朝提倡&ldo;天人合一&rdo;的著名人物，首推董仲舒。他對武帝策問時就已提出&ldo;為政而宜於民者，固當受祿於天&rdo;的解說。他的《春秋繁露》，更是陰陽五行的淵藪。凡是春夏秋冬，東西南北中也都與木火土金水有關，也與五官五味天地父子&ldo;各如其序&rdo;。董仲舒自己言災異，幾乎闖下大禍，幸經武帝赦免。可是陰陽五行的假科學經此一代大儒的提倡，成為眾所周知的真理。因為&ldo;火居南方而主夏氣&rdo;，又與軍事相配，所以《漢書》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