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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再說回頭,中國之能重新統一,到底也仍與周秦漢以來一脈相傳的文化系統相銜接。我們不把它當作首屈一指的因素,並不是漠視它的存在。漢魏晉至宋齊梁陳之&ldo;禪讓&rdo;未曾中斷,而北朝之東魏與西魏,也同樣的&ldo;遜位&rdo;於北齊與北周。可見得一個正統的觀念始終沒有泯滅。中國人的入世觀念和樂觀與積極的思想,也是一種很雄厚的力量,它們並沒有因為長期分裂而全部淪亡。
我們通常一提到魏晉南北朝,腦內可能立即浮上一個&ldo;清談誤國&rdo;的印象。但是從領導淝水之戰的謝安看來,則清談並不一定誤國,也等於我們今日雖在天文學上了解50億年之後,太陽上的燃料用完,最後太陽系統的生命必同歸於盡,因這瞭解又使我們產生一種不同的人生觀,但並不因此,就要放棄日常生活的興致與一切志趣與希望。西晉的&ldo;竹林七賢&rdo;,固然包括&ldo;不與世事,酣飲為常&rdo;的阮籍,但是也包括了大樹下打鐵的嵇康,更包括了&ldo;好興利&rdo;的王戎。可見得他們共同的達觀,並不就是消極。
並且有陰則有陽。時人尚&ldo;無&rdo;,晉朝則有裴顧作〈崇有論〉與之抗衡。他說:&ldo;是以生而可尋,所謂理也。理之所體,所謂有也。有之所須,所謂資也。&rdo;這幾句話已經說明沒有物質就沒有生命,沒有生命也不能創造邏輯。可以算是世界上最早的唯物論哲學家之一。即在&ldo;六朝金粉&rdo;的建康,也有南齊的範縝作〈神滅論〉。他說&ldo;形者神之質,神者形之用也。神之於形,猶利之於刀。未聞刀沒而利存,豈容形亡而神在哉!&rdo;這比裴顧的唯物論又更進一步。這種議論於公元五世紀時提出,也是不同凡響。我們根據他們自己的理論和立場,也可以想像中國人要應付天候地理所賦予的難題,必須儲存一種堅毅的力量,這種共通的信心,也必在重新統一的過程中,發生過無可衡量的作用。也只從這堅毅的立場,我們才能領略韓愈和胡適對佛教反感之所由來。
南北朝有時也被一般作家寫成一段士氣消沉,人心不古的時代。宋前廢帝劉子業為姊山陰公主置面首30人。齊東昏侯蕭寶卷鑿金為蓮花貼地,令潘妃行其上,曰&ldo;此步步生蓮花也&rdo;,同樣被斥為無道,也同樣被稱為這紛亂時期的代表。還沒有提及的則是他們都是20歲不到的年輕人,生長在深宮,事實上又無從發揮傳統帝王的功能,而兩人又相繼被弒後在歷史上擔待千古罪名。有正則必有反,這樣看來,他們既已永遠的稱為廢帝昏侯,可見得傳統道德觀念並沒有因為長期的政治分裂而全部淹沒,如果真的是士氣消沉人心不古,這一段歷史就不會如此寫來,這事實的背景則是漢代雖亡,過去多年來中國已經產生了一個獨一無二文教式的體系,足以支援一個以小自耕作基礎的大帝國,一到客觀環境許可,這樣一個大帝國可以重新擺布登場的時候,這文教上的體系用不著重新創設,也可以隨著彈冠而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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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隋煬帝
今日我們要寫隋煬帝的傳記,事實上會遇到很多的困難,對這題目曾下過一段功夫的arthurwright就說過:&ldo;(他)既被視為典型的亡國昏君,在一大團歪曲的歷史記載和傳奇性道聽途說之下,今人即想窺測此人的真實性格,至多也只能瞥見其一二。&rdo;
然則隋煬帝楊廣,天賦甚高,文筆華美,胸襟抱負不凡,也帶有創造性格。這些長處,雖批判他的人也無法否認。又譬如他於公元608年,令天下鷹師集長安,一來就有一萬多人,610年他又在洛陽端門街盛陳百戲,天下奇伎異藝畢集,一月方散,他自己也好幾次微服去觀賞。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