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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吏目則尤其可悲,頭天晚上還在當地一個苗民家借宿,第二天中午繼續趕路時就掛了,死在道旁。
吏目的兒子守在父親屍體旁邊又悲又急,無可奈何,到了傍晚也掛了。
第三天,有人回報陽明說,發現吏目的僕人也死在了山坡下面,隊伍全滅。
可惜生活不是rpg,死了可以讀檔,可以&ldo;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來過&rdo;。
陽明得知後倍感憂傷,命兩名童子去將三具屍體掩埋。
童子面露難色,不想去。
陽明感慨道:&ldo;你我三人,和吏目三人其實沒什麼區別啊!&rdo;
兩個童子想了想,不禁潸然淚下,轉身出門,去掩埋屍體。
陽明觸景生情,詩興頓起,寫下了感人肺腑的千古名篇《瘞旅文》。
瘞,音同&ldo;義&rdo;,意為&ldo;埋葬&rdo;。
《古文觀止》裡的文章,韓愈的《祭十二郎文》不過使我感動,張溥的《五人墓碑記》無非讓我眼眶濕潤。而當年隻身來到北京求學,第一次體味北漂的滋味時,讀罷《瘞旅文》,我失聲痛哭。
文言會有隔膜,然而這篇卻字字泣血,讀來身臨其境,直刺人心。
好的文章,是穿越時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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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目雲自京來者,不知其名氏,攜一子一僕,將之任,過龍場,投宿土苗家。予從籬落間望見之,陰雨昏黑,欲就問訊北來事,不果。明早,遣人覘(查探)之,已行矣(已經離開了)。薄午(將近中午),有人自蜈蚣坡來,雲:&ldo;一老人死坡下,傍兩人哭之哀。&rdo;予曰:&ldo;此必吏目死矣。傷哉!&rdo;薄暮,復有人來雲:&ldo;坡下死者二人,傍一人坐嘆。&rdo;詢其狀,則其子又死矣。明早,復有人來雲:&ldo;見坡下積屍三焉。&rdo;則其僕又死矣。嗚呼傷哉!
念其暴骨無主,將二童子持畚、鍤(挖運泥土的器具)往瘞之,二童子有難色然。予曰:&ldo;嘻!吾與爾猶彼也!&rdo;二童憫然涕下,請往。就其傍山麓為三坎,埋之。又以只雞、飯三盂(盛事物的容器),嗟吁涕洟(鼻涕眼淚)而告之曰:&ldo;嗚呼傷哉!繄(這是)何人?繄何人?吾龍場驛丞餘姚王守仁也。吾與爾皆中土之產,吾不知爾郡邑(你的家鄉),爾烏為乎(為什麼)來為茲山之鬼乎?古者重去其鄉(不輕易離開家鄉),遊宦不逾千里。吾以竄逐而來此,宜也。爾亦何辜乎(我是因為流放才來此地,理所應當。你又有什麼罪過而非來不可呢)?聞爾官吏目耳,俸不能五斗,爾率妻子躬耕可有也,胡為乎以五斗而易爾七尺之軀?又不足,而益以爾子與僕乎?嗚呼傷哉!爾誠戀茲五斗而來,則宜欣然就道,烏為乎吾昨望見爾容,蹙然(憂愁)蓋不勝其憂者?夫沖冒霜露,扳援崖壁,行萬峰之頂,饑渴勞頓,筋骨疲憊,而又瘴癘侵其外,憂鬱攻其中,其能以無死乎(長途跋涉,勞心勞力,如何能夠免於一死)?吾固知爾之必死,然不謂若是其速,又不謂爾子、爾僕,亦遽然奄忽也。皆爾自取,謂之何哉?&rdo;
&ldo;吾念爾三骨之無依而來瘞耳,乃使吾有無窮之愴(悲傷)也。嗚呼傷哉!縱不爾瘞(即使我不埋你),幽崖之狐成群,陰壑之虺如車輪,亦必能葬爾於腹,不致久暴爾。爾既已無知,然吾何能為心乎(你雖已無知覺,我卻無法安心)?自吾去父母鄉國而來此,三年矣;歷瘴毒而苟能自全,以吾未嘗一日之慼慼也。今悲傷若此,是吾為爾者重,而自為者輕也,吾不宜復為爾悲矣。&rdo;(今天忽然如此悲傷,是因為你的緣故)
試想一個情景,你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