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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很快便過來了,目不斜視,動作利落,將馬車內的一片狼藉打掃乾淨後,只照著督主大人的吩咐,放下一盆清水及巾帕,便又推推搡搡地撤了出去。
這些宮人大多見過督主,一眼即認了出來,莫說之前聽聞的那些,光看他方才對暗衛出手的模樣,冷血又殘忍,便被嚇得不得了了,此刻更是生怕他會怪罪他們失職,未能保護好皇女殿下,哪還敢多停留半分?
緊握他的那隻小手依舊不肯鬆開,單逸塵曉得她現在是聽不進去話了,若強行抽手,也只會折騰出更大的動靜來,索性由著她去了,單手撈起水中的巾帕,擰得半乾,為她拭去濺到脖子的血跡。
力道適中,細緻溫柔,熟練得彷彿做過千百回。
自八歲入宮,他便開始幹伺候人的活兒了,即便後來坐上了督主的位置,也依舊要妥帖伺候著女皇陛下,深知如何才能將主子伺候舒服。
而眼下這等小事,自然也不在話下。
有幾處血跡已微微乾涸,他沾了些許水,輕輕印在那幾點上,眸光沉靜專注,慢慢將她頸側的血跡擦去,直至看不出丁點兒痕跡,才揚手把巾帕丟回木盆裡。
埋首哭泣的人兒似乎也哭夠了,身子不再發顫,半垂著眼抬起頭來,正好與半跪在她面前的單逸塵四目相對。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並無絲毫情愫,唯有深不見底的沉寂與冷漠。
理智漸漸回籠,阮墨的目光移到兩人交疊的寬袖上,手微緊了緊,終究還是咬牙鬆開了他,倏地藏到了身後,雙手交握,頗有幾分窘迫。
單逸塵並未在意,只覺得手上驀然一鬆,心裡頭那股異樣的感覺也悄然消失,自在了不少,心想二皇女已然緩過來了,便擺正姿勢行禮道:“參見二皇女殿下,臣未能及時趕到,令殿下受了驚嚇,實屬不職,望殿下恕罪。”
“無事無事……”她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又探手去扶好了微亂的髮髻,這才輕聲道;“單……大人請起。”
她還不曉得他是何身份,聽他自稱“臣”,該是與之前的夢一樣,是侍衛一類的人物,便稱他為“大人”了。
“謝殿下。”
單逸塵謝罪起身,然他身形頎長,這馬車頂卻高度不足,往日裡挺拔的男子只能微俯著腰,落在阮墨眼裡真是好不憋屈,便將本要問的話咽回去了,提議道:“單大人,不如我們先出去?”
剛在這兒眼睜睜看著兩個宮人喪了命,她總覺得心裡發毛,想出去透口氣緩緩。
“是,殿下請。”
他走在前頭,先跳下了馬車,而後回身扶她下來,周圍席地而坐的親衛和宮人們立即站起身,朝二人行禮:“殿下,督主大人。”
阮墨頷首示意,跟在單逸塵身後走了兩步,突然猛地停下腳步,愣在原地。
等等,他們說什麼……督主大人?
豈不就是她母親派來護送她的那位寵臣?
那、那……單逸塵他……是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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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林間暮影重重,隱約能聽見一兩聲淒厲的鳥鳴。
巽王已開始行動,想必是要在阮墨回到皇城之前將之刺殺,既有了第一回,難保後面不會再有第二回、第三回……依原路走只怕是處處伏擊,單逸塵決定兵分兩路,讓殘餘的兵馬及後來趕到的西廠精兵護著空的馬車繼續走原路,掩人耳目,而他則獨自帶著二皇女抄近路,先回皇城,之後與他們會合。
如今過去半月有餘,這段時日兩人一直在山林之間行走,吃的是野味與果子,住的是山洞和樹洞,瞧瞧兩人身上原本光鮮亮麗的錦服都成了髒兮兮的破袍子,便知曉他們過得多狼狽了。
好不容易,終於聽聞前方有個城鎮,阮墨當真是盼星星盼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