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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屋裡,想也是沒歇好的,直叫她先下去歇息。紫鵑嘴上應著,卻是滿屋子不住手裡放了鏡套,下插銷。正亂著,門口的小丫頭喚了聲:“寶二爺房裡的綺霰姐姐過來了。”黛玉抽眼看時,紫鵑已迎過屏風去,領了個十五六歲的大丫頭進來,那丫頭手裡提了個填漆食盒,過來先與黛玉施了一禮,道:“見過姑娘。寶玉說晚飯未吃得好,才剛讓廚房做了些點心。又說一個人吃不香,定要往姑娘們各屋裡送些來。”黛玉含笑謝了,春柳笑著過來道“麻煩姐姐走一遭,辛苦了。”一面接了食盒,一面就手送了粒碎銀子過去。綺霰也不推辭,道了謝,辭了出去。
黛玉走到桌邊看時,卻是一碟杏仁酥,並一碗酪。黛玉看著東西,不禁也暗歎寶玉心思周密,東西雖少,難得的是這份心思。他晚間與自己一起回老太太處時,大抵就想給自己送夜宵了,但若單單隻給自己送,只怕有人碎嘴。如今要吃的是他寶玉,分吃的是眾姐妹,公公平平,安安生生,半點指到她黛玉頭上的事兒都沒有。
黛玉晚餐吃得不多,這會子倒是覺出些餓來,自幼父親就以養生之道教她,夜間少食,已成習慣,黛玉只食了一塊酥,抿了兩口酪,餘下的賞給了今夜當值的錢嬤嬤。待拿茶漱了口,心知今日身子確有些不好,雖說只略食了一點,也別就睡下,於是隨手拿了本書在燈下歪著消停消停。眼裡去瞟著字的,心裡卻想著些別的事兒。
寶玉是聰明的。可惜他的聰明找不到出路,只好拋灑在這些閒情閨趣之上。養不教,父之過。寶玉的父親——黛玉的二舅舅,賈政,他自己的父親去世得早,榮國公的替身張道士說過,賈赦賈政怕是記不得他們父親的容貌了。彼時賈政因父親的遺本,得了個主事的職,現如今賈政不只有了五個孩子了,連孫子都有了,也不過當個員外郎。黛玉前世原也沒在細讀至此,卻是有次聽同好點評此公:做了二三十年的官,還有個女兒在宮裡,此公的官位也僅從最開始的正六品“主事”,升成後來的從五品“員外郎”,最多點個“學差”的名,卻是個拋妻別子三載的苦差,並非升遷。曹公書中各處人事更替,再無賈政之名,其中紛紛諸因雖多,但此公之無能,卻實是首禍。這樣一個無能且嚴厲的父親,連自己前進的目標都未曾找到,又如何能為兒子導航呢。黛玉回想今日所聞所見,她這位舅舅,相貌是不錯的——想來也是,否則如何生得出如此俊俏的寶玉來,賈蘭就不說了,就是賈環,黛玉方才席上也打量了一二,若單論,也是個清清秀秀的小孩子。賈家男子的俊美,他也是有的,只是胚子雖好,想來趙姨娘懷他時營養不良,樣子長得有些走了板,雖是個男孩兒,到底前面有個嫡出的寶玉,除了自己的娘拿他當寶,也沒誰特別待見他,賈環俊美不足,貴氣不生,兩下里一比較,實是要差寶玉一大截。……噫,天馬行空地,想得遠了……她本是想,二舅舅這般英俊的人材,本是交際做官的一大助力,可惜卻是個繡花枕頭,為人處事,實是無什主張,對妻子,大抵是放任盲從;對孩子,是一味地嚴詞厲色,卻並未教些什麼有用的,為官應酬麼,黛玉不由笑了一笑,她前世對這位舅舅的印象,只停在一個細節上,就是她現在的表姐賈元春才選鳳藻宮時,他謝了皇恩出來,又巴巴地往東宮中去,黛玉從未讀懂過此節:當老/子的抬舉了一個妾,你急往兒子那兒跑做什麼?生怕人不知道你勾結太子麼?如此犯皇帝忌諱的事,居然是個做了半輩子官的人所為,他這個官沒有做到頭,還真是托賴於當今皇上的大度啊。
嗯……寶玉也是幸福的,可惜他的幸福就是他最大的不幸。他現今七八歲大,大抵已知可等著接這家產萬貫了,且又在嬌童美妾陪伴中長大,呵呵,就是鳳凰的翼上繫著這麼多的黃金,大抵也是飛不起來的……論起遠大的志向,這個時代,最偉大、最正統的理想,怕都是和那把龍椅有關罷,說來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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