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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事永遠都是一副一絲不苟專注的神情,就像他曾經給她紅腫的傷口塗抹的紅藥水,跌進坑窪裡被尖刺劃破傷口的白色蝴蝶結。
亦綰都記得,她分明記得,像深深地刻進骨子裡一般,她不想去驚擾他,卻小心翼翼地喊著他的名字,聲音裡有失而復得的欣喜的沙啞,她喊他,“家明。”
如廊簷下錚錚相叩的泉水,家明忽然揚起臉,挹起的下頜因為驚喜而漾起了兩朵好看的淺淺的梨渦,他沒有吭聲,而是快步走上前將亦綰一把摟進懷裡。
那樣緊卻是那樣的小心翼翼,緊得亦綰都快透不過氣來,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
亦綰聽見家明在她的耳畔溫柔地說著,“亦綰,對不起。”
她可以感受到他從胸腔裡發出來的聲音裡的顫抖,整整兩年時間的相隔,那種一旦鬆手就再也要不回來的感覺,唯有緊緊的懷抱方能感知到彼此惺惺相惜的氣息,像一種相濡以沫的執子之手。
亦綰知道,家明比她還擔心彼此的安危,她緩緩摩挲到他胳膊肘上的那條鮮紅的傷口,隱隱摻雜著泥土的芬香。
他一定是在下山的途中跌跌撞撞地摔了一跤,他一定在滿山崗裡焦急地尋找著哪怕是一丁點的通訊訊號,而那隻裝在玻璃瓶裡的螢火蟲卻安然無恙地棲息在家明褲子的口袋裡,熠熠地洇染開一圈一圈的橙黃色的光芒,在寂寥浸水的深夜裡,閃爍著稀薄的紅影。
亦綰忽然心疼地落下淚來,明亮的眼淚棲在家明的肩上,像一隻安然歸息的蝴蝶,兜兜轉轉,他一直都在她的身旁,一直都在,不曾離開。
家明心疼地替她拭乾眼淚,笑著說,“亦綰,你怎麼一個人就跑到山上來了?這麼晚了,一個人划船會很不安全。”
亦綰沒有躲躲藏藏著自己的心事,而是直截了當地說,“我很擔心你,阮家明,你知不知道,我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怕……”亦綰伏在他的肩膀上早已泣不成聲,唯有月光和星輝知道,當時的她是有多麼的驚慌失措,恨不得肋下可以生出一雙羽翼,像一隻翩然起飛的蝴蝶,分分鐘飛到家明的身邊,告訴他千萬不可以出事。
家明深邃的眼眸裡就有了一絲轉瞬即逝的痛楚和愧疚,他輕輕地撫摸著亦綰那如鴉青色一般的烏黑髮端,聲音嘶啞而溫柔,“傻丫頭,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山上的訊號不好,我尋遍了整個山頭也找不到一處有訊號的地方,你知道你這樣一個人在深夜裡划船過來,我會更加擔心,以後再不許做傻事了,知道嗎?亦綰,其實,你只要安靜地等在原地,我就會一直站在你的身後,護你周全。”
眼淚無聲無息地滴落在家明白色襯衫的肩頭,一圈一圈地洇染開來,像狹長綿延的海岸線上盛放的一朵朵哀豔的水仙。
家明忽然將藏在褲兜裡的盛有最後一隻螢火蟲的玻璃瓶拿了出來,輕盈地放在亦綰的手掌心,一種奇異的熨貼觸感從掌心一直溫暖到心裡。
小小的螢火蟲像一滴從雲端輕輕滑落的藍色雨珠,在如葡萄紫絲絨般的幽暗深夜裡熠熠地閃爍著微弱卻豐盈的光芒,而那隻繫著紫色蝴蝶結的玻璃瓶在月色裡卻像是一隻五彩繽紛的水晶樽,優美而輕纖的剪影輪廓在沉寂的山林裡劃過一道道璀璨奪目的精緻弧線。
亦綰破涕而笑,纖細的手指在玻璃瓶上緩緩地摩挲著。漫天的星子像人世間一顆一顆晶瑩剔透的眸子,她忽然從家明肩頭揚起的嘴唇不經意間卻剛好碰觸到家明低下頭來的溫燙溼潤的唇。
剛剛好,不偏不倚,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天荒地老。
四目相對的時候,亦綰忽然瞪大了眼珠子,雖然亦綰今年已經十六歲,但畢竟是初吻,第一次他的唇瓣輕巧地落在她的唇上,帶著心疼的小心翼翼和年少輕狂之間互相試探的蠢蠢欲動。
亦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