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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哭，天空哭了，雨點一滴滴打在頭上，我倆對視一眼，跑。

這樣也好。我從沒想過，終於有一天，我們心平氣和，接受了活著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何況還能在一起。我懷疑過人生，在捧著水杯電腦書站在街頭時，在地下室發著燒流著淚時，在火車緩緩向前開動時。如今卻想說，我丟掉了很多東西，可收穫也不少。

雨越下越大，我把臉貼在他背上，他消瘦多了。而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我。

我們誰也沒說話，直到手機鈴聲打破寧靜。他微動，我忍不住說，&ldo;別。&rdo;我只想這樣依靠著享受他的溫暖。他&ldo;嗯&rdo;了聲，果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可惜電話響了又響，他紋絲不動，像沒聽到一般，反而我過意不去，鬆開摟住他腰的手，&ldo;接吧，也許有急事。&rdo;

他對我歉意地笑，沒說兩句，驚訝地看了我眼，把手機遞過來，&ldo;找你的。&rdo;啊？我的手機掉在路上，連向公司匯報行蹤，也是亂鬨鬨中借電話說了聲，好在離職手續已辦得差不多，可以安心在外。居然是程明義，他很拘謹地說，&ldo;對不起，小施，打擾到你。你現在接電話方便嗎？&rdo;&ldo;方便，請說。&rdo;我有些不安，隱約覺得他要說些不好的事情。王亮收拾完我們少得可憐的行李，給我個鼓勵的笑容，示意他去洗澡了。我向他點點頭，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我也曾經過種種不如意，怎麼樣的事都能對付吧。

老程特有的溫和語調，慢吞吞地述說，&ldo;你聽了別急，反正死生有命，我只和你說一聲，紀先生在上海住院。我也從沒聽說過他生病的事，這次他在虹橋機場突然暈倒，原來脊椎骨附近腫瘤復發，壓迫到神經，影響行走。&rdo;我模糊地想到一年前我陪他去看過病，可是，我從來也沒真正關心過他。&ldo;他本人很鎮定，正在仁濟進行治療。不過醫生說主要目的是減輕病人痛苦，給予病人自尊，其他只能盡力而為。&rdo;我說過和他是朋友，其實我當他可靠的求助物件，向他借過錢，跟他討教這樣那樣。他那麼強，我從未想過他真會倒下。&ldo;我們找你費了許多功夫，電視、廣播，好不容易拿到王先生的手機號碼。開頭打不通。&rdo;我喃喃道，&ldo;那時我們在災區參加援救行動。我沒想到。&rdo;&ldo;是啊，我們誰都沒想到，他和誰都沒說過生病的事。要到這次病發，我才知道原來他曾經一個人去做放療。他居然…&rdo;我低下頭，不一個人去，能找誰陪，我們都有自己的事。老程感慨，&ldo;512那天他在上海公幹，聽說你在災區，立馬買了機票想來找你，可沒想到沒出發就病發。&rdo;我恍惚地說，&ldo;我沒事，我很好。他沒事吧？&rdo;老程嘆氣，&ldo;其他還好，就是行走不便，他…是癱瘓在床了。&rdo;

我真的沒想過。

我茫然聽著窗外的風雨聲，明天的航班還能準時起飛嗎？

我該怎麼辦？

王亮出來時，我呆呆看著他。

他是這麼的好看。

我見他的第一眼，就被他電暈了，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唇角，飛揚俊秀。

只能說，第一最好不相見。

第五十八章

&ldo;要馬上回上海嗎？&rdo;王亮說。我不知道，真的，過會搖頭，&ldo;不用，他需要的是醫生。&rdo;&ldo;他從來不談他的病。&rdo;&ldo;據說很痛，讓人沒尊嚴。&rdo;我說得斷斷續續，也許王亮聽得累，但他始終安靜地聽我說。奇怪的是我一點都不想哭，這些天見了太多的死亡，每個活著的人都是奇蹟。他撫摸我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