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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洗了很長時間,衛生間的嘩嘩水聲一直響著。快要出來的時候,聽到葉藍在外面的敲門的聲音,她問她,你一個人洗有沒有事?卡桑。
卡桑裹好浴巾走出去,開啟門的時候看到葉藍守在門口。葉藍看著她,伸手撫摸她濕漉漉的臉,眼神之中有擔憂。
我不知如何照顧你,卡桑。連你洗澡久久不出來,我都莫名其妙驚懼不已。我只能將你帶回來。卻不能讓你安心。
葉藍聲音變得很輕很淡,神情懇切。她說,卡桑,我不能夠說我瞭解你。但卻看得到你內心的落寞與無著。你不能夠否認,你一直都在盲目地接受它的指引,或者說被它指引,一再地被別人帶走,一再地被扔到一個地方,一再獨自於陌生和黑暗中摸索出路,然後又沿著它回到自己的原點,回到最初的一個孑然的位置上,四顧眺望,只有一片大雪。
我不知道你的整個一生是不是都要被耗費在這條路上。你知道,每一次這樣的循回,都會給你的身體留下一個印跡。幸或不幸。就像這次,你的印記是你的孩子。
而我與你不同,只在於我因為不願意接受指引,所以一直都留在一個原地,只想守株待兔,撞到一個殊途同歸的歸宿。我看到你一再地這樣離開和輾轉,最終還不是為了這樣一個結果。自然不能夠說它是枉然,但是我卻有憐憫。
我們一生,能夠對別人做出的好,就只有那麼少的一點。我怕我連這一點都做不好,卡桑。
她又說,我可以幫你的,或許只能到此。我想,再過一段時間你需要自己到醫院,安心住著,請一個保姆照顧。但我要立刻回英國去唸書。畢竟,我現在是在請假。到了聖誕節的假期,我爭取再回來看你。
我看得到你一直都在孤立無援之中學會冷暖自知,就像在養父離開之後,你就執意要走。因為你害怕變成別人身邊的一個純粹負擔。我所能幫你做到這些,也是盡力。我知道,你不會嫌棄它的少。
她看著葉藍,平靜地說,是。我已經覺得你給我的非常厚重難當。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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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重疊在一棵樹上。
舊枝葉團團如蓋,新條從其上引申。時光在樹上寫史,上古的顏色才讀畢,忽然看到當代
舊與新,往昔與現在,並不是敵對狀態,它們在時光行程中互相辨認,以美為最後依歸
‐‐簡楨《眼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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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代他和母親生活的城市,夏天陽光毒辣,空氣溽熱,飽含水分的風偶爾吹到身上,總是熱的。粘粘的汗水濕透衣裳。
母親的世界永遠都是曖昧而不幸的謎。她的處境與經歷都有著一個小人物的坎坷無依,因而對這個炎涼的世態只剩下失望。她後來在中年患上甲亢,情緒常常不能控制,莫名其妙就會怨氣叢生。如同他人所言,有時候難以追究,她究竟是因為抱怨而不幸,還是因為不幸而抱怨。
簡生從很小的時候起就深諳言多必失的處事之道,對母親的喜怒無常膽怯到壓抑的程度,因此沉默和迴避是唯一的出路。
他隱匿在角落裡,在母親看不到的地方,用憂鬱的眼神事先謹慎觀察她的心情。每每看見母親一臉冰霜,他就敬而遠之地躲到自己房間去,怕不慎什麼事情惹怒了母親要捱打。
夏日裡他從學校回來,熱得滿頭大汗,咚咚地跑上樓梯,卻有時候會在樓梯上碰見隱約覺得面熟的男人,帶著某種滿足得容光煥發的表情走下來,得意地搖頭擺尾,兩人錯肩的時候相互瞥一眼。
這些男人他或許碰見過不止一面,或許從未見過,或許根本就不是和母親有染的男人。但是他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不把他和母親聯絡起來。只覺得這一切齷齪地令人作嘔。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