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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著的時候,不甘和指責有處可去,哪怕是這樣對立的情緒,也總有人可以接收。但人若是不在了,世上唯一能理解這份痛苦的人也就不在了。
若再對對方有一點「餘情未了」,那便像火星燎過了乾草堆,分秒間就會燃起一場熊熊大火,直燒得人心氣頹喪,一應苦樂都付之一炬,只餘下悔恨和不甘來。
要麼悔恨沒「珍惜眼前人」,要麼不甘「世事無常」,總歸逃不出這二者之一。
柳若松在心裡又嘆了一口氣,泛出點心酸和不忍來。
方思寧顯然是真心對邵秋的,但恰恰因為如此,他放的那把火殺傷力才格外大。
「永別」的鴻溝隔在前面,一應喜怒哀樂都成了沒有色彩的奢侈品,這世上唯一一個能真心理解並分享他痛苦的那個人不在了,柳若松忽然覺得,這本質上跟痛失所愛也沒什麼兩樣。
傅延手裡攥著那半張紙,半晌沒找到空隙落下,最後還是邵秋自己哭累了,忽然腦袋一歪,沉沉地歪倒下去,被傅延接住了。
柳若松上來幫他一左一右地扶住邵秋,把他好好地放平躺在了沙發上,又從櫃子裡翻出條被子來蓋在他身上。
邵秋在睡夢中也不安穩,他近乎本能地側過身子蜷縮起來,用被子遮住了自己半張臉。
他臉上還帶著深重的淚痕,時不時抽泣一聲,顯得很可憐。
「他精神繃得太緊了,哭一次睡一覺也好。」傅延說。
柳若松嗯了一聲,細心地走到窗邊,幫邵秋拉好了窗簾。
傅延抹黑收拾了門口地上的一排碎片,隨手丟進了垃圾桶裡,最後往屋裡看了一眼,想了想,收走了邵秋房間裡的利器。
「不至於。」柳若松說。
「以防萬一。」傅延說。
他落後柳若松一步離開房間,把房門輕輕掩上。
賀楓賀棠兄妹倆今天值班,還沒回來,宿舍走廊沒有開燈,泠泠月光從窗戶外投射進來,如霧如霜,顯得有點悲涼。
柳若松觸景傷情,想想邵秋和方思寧,總覺得很可惜。
「我當時要是再仔細一點就好了。」柳若松搖搖頭,懊惱道:「我太大意了,總覺得上次你是一個人,所以這次副隊自己也沒問題——沒想過會有綁架這件事。」
「不怪你。」傅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他,認真道:「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沒人能做到拯救所有人,我也覺得他們錯過可惜,但你不能為了這種事自責。」
柳若松眨了眨眼,抬頭看向他。
「哥,你不用硬安慰我。」柳若松勉強笑了笑,說道:「我不會鑽牛角尖的。」
「不是安慰,我是在說事實。」傅延向前一步,表情很嚴肅:「我們執行任務,生離死別見多了,也不是每次都十全十美。救人要救,是要盡力,盡力而為,努力做到極限,不愧對自己和責任。但如果你已經盡力了,就不要為了沒做成的事情自責。」
「如果換了是我,我沒想到,那是我的過失——但你不是。」傅延說:「因為你沒經受過系統化的訓練,所以邏輯習慣裡想不到刺殺不成還有後手,這不能怪你,因為你的生活領域和強項不在這裡。不管邵秋是不是我的戰友,你是不是我的愛人,我都會這麼說。」
柳若松沉默不語,幾秒鐘後,他衝著傅延攤開了手。
這是他們倆一個心照不宣的「暗號」,柳若松是個多情溫柔的人,他很容易被美好的事物觸動,也很容易被特定的情緒影響,偶爾需要一個頂天立地永不轉移的「磐石」來給他充充電。
但柳若松一個成年男人,平時戀愛時什麼話都能說,一旦真需要安慰了,怎麼也說不出「你抱抱我吧」這種話,於是隻能默不作聲地「暗示」傅延。
傅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