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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已經來不及,虹影急忙退後讓路,她沒看到,身後的牆邊壘著一列紅纓槍,她一腳踩到一根,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摞全倒,呼啦啦排山倒海全橫在地上。
她一個趔趄,扶牆才算沒跌倒
「嚴…!」
頃刻都住了嘴,女人們,包括她們的嚴郎,和聞聲趕來戲班子的人,幾十雙眼睛,射燈一般,齊刷刷聚焦在亂槍陣中的紅衣女子身上。
「我…」 她身上的衣服是暗紅色的,卻遠不如她臉上倒翻了顏料一般的鮮紅那麼妍麗,嫻靜文雅的婁虹影,不曾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出醜。
「抱歉,我…我…不知道…」
「哈哈哈!」有人笑起來。
一群女人跟著笑。
虹影哪裡經受得起這個,不由分說撥開亂槍往外跑,麗芬倚清忙追上,可是她們的步子都比不上一個人快,他的腿長,一步賽過女人們一陣小跑。
「小姐,您沒事吧?」
地道的北平口音,渾厚圓潤。
她的尷尬,使她無法正視對方,可他目光低下來,接住她的視線,彼此都怔上一怔,他的眼睛旋即上了光,似送上一點旁人無法覺察的笑,她忽然記起,為什麼在樓梯口見著那劇照面熟,為什麼他一雙眼睛在李鳳姐身上,她的臉卻發燙。
就是那天傍晚寄了信,在靜安寺撞見的人啊!
「這兒東西堆的雜,仔細不要戳著您的腳。」他說。
「不,不要緊。」她蹙了眉,樣子看上去好像有些羞惱。
羞也好,惱也好,比那時路燈下梨花帶雨又添上別樣情致,這令他想起自己方才唱的戲,海棠花,風流就在那朵海棠花,呵,這又有些什麼關聯呢?他心裡頭不由地起了些漣漪,但他是唱老生的,練就的是不動聲色??x?,他把目光從這含羞帶惱的女孩臉上移開,對旁說道:「怎麼還不來些人,把這些東西都挪了開去。」
女人們見狀,也都不笑了,有人上來整理紅纓槍,他走到別處去。
麗芬和倚清迎住虹影。
他又被戲迷們團團圍繞。
「嚴老闆,給我簽個名吧?」
「小嚴,老北京宵夜,我都置下席了,我這是第五回 邀您了,您就給個面子,好不好?」
「老北京有什麼,我們去夢巴黎,夢巴黎新到的主廚,是巴黎利茲卡爾頓飯店…」
都是些生猛的女人,揮舞著鈔票做成的大刀,倚清雖然也有錢,但她力氣有些續不上。
「算了!回吧!」她終於放棄,帶領虹影麗芬撤出後臺。
「抱歉,虹影,我被二媽帶瘋了,忘了關照你。」麗芬道。
虹影這才緩過氣:「哪裡,是我不好。誰讓我走路不看道。我原是想著去外面等你們的。」
到了後臺門口了,倚清還留戀往後瞧,見穿著灰色薄呢長衫的嚴幼成,不緊不慢地對付著身旁那群聒噪的女人。
「今天不成,下雪天,天也不早了,改日,改日,各位請回…」打圓場的是他的跟班,連升班的掌事,時髦說法經理,大名富大慶。
屢攻屢敗,屢敗屢攻,還在老路上,莫說吃頓飯,就是話也沒講上一句,只擠得一身骨頭痠痛,倚清出了門,不由悲嘆一聲。
「虹影啊,還是你運氣好,什麼都不做,就站在那裡,倒有小嚴親自上來問候。」
麗芬聞言發笑:「咳!這還不容易,你完全可以效法。一會兒等小嚴出來,管他身邊圍著多少人,你自己摔個大馬趴,說不定他撥開眾人來扶你。」
這話透著揶揄,倚清卻一點也不惱,她呵呵呵地笑出來,麗芬也笑,只有虹影,又想起自己在眾目睽睽下的糗樣,也想起嚴幼成眼睛裡似有似無的笑意,瓷一般的白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