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獨子(第2/3 頁)

人群中……。

平武侯何鎮見到兒子時，已經是第二日午時。何文昊生性風流，經常在外臥眠花柳，夜不歸宿也是有的。但他絕對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不出人形的爛泥，竟然是自己捧在手心二十多年的愛子，何家三代單傳的獨苗。

老平武侯是市井挑夫出身，因吃不飽飯，不得不選擇了參軍這條路，誰知他憑藉一身悍勇之力，後來竟累積軍功爬上了三品武將的位置，可惜到了這一代的平武侯手中，已漸顯頹勢，祖輩的血性所剩無幾，唯一的孫輩何文昊更是帝都出了名的紈絝子弟。

好在老平武侯夫人曾做過孝安帝的乳孃，皇帝還念著幾分香火情。十年前，便下旨將護國侯沈佑交出的廣平衛兵權直接給了平武侯何鎮，經過這些年的經營，廣平衛中的老人已陸續被清退乾淨，換上了自己得力的奶兄，孝安帝安心不少，帝眷更上一層樓。

平武侯府中妻妾不少，前前後後抬了幾十房姨娘，姑娘倒是生了一籮筐，卻連半個兒子的影子都沒有，急得何鎮白了不少頭髮。後來但凡聽聞哪家閨女好生養，不論美醜，不管出身，一律抬入府中，但收效甚微，女兒還是一個接著一個往外蹦。

就連老夫人也著急了，四處求神問佛，找人批命，看八字，求符水，折騰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第三十九房姨娘終於生了個男孩，闔府上下笑得合不攏嘴，那一年，何鎮已近四十五歲了。

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老來得子，何家上下更是寶貝得不得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家中姐妹處處相讓，誰也不敢招惹這個小霸王。

弱冠之後，何文昊的性子更是日漸驕縱蠻橫，還曾打死不少奴僕，只因這些人籤的都是死契，平武侯府又肯賠大筆的銀子，人死不能復生，那些死者家屬便也息事寧人，拿了銀子了事，這些年還算是有驚無險。

“侯爺，我等在搜尋時，發現了貴府的腰牌，銀邊金角，上面還有世子爺的名諱，還請您做個辨認”，巡城的衛官小聲地說道，心裡卻暗自腹誹，大清早的，就趕上這麼晦氣的差事兒，真是流年不利，難怪平日裡喜歡事事爭功的頭兒會突然病倒，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校尉，只得硬著頭皮登門。

何鎮看著兒子慘不忍睹的屍身，頓時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栽倒在地。一旁服侍的家僕趕緊扶住他，歇息片刻後，才勉強緩過這口氣，只見他怒目圓睜，恨意滔天地問道：“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居然敢下這樣的黑手？”。

衛官答道：“昨日本是萬燈節，街上人潮湧動，卻不知從何處來了一群蒙面的賊人，他們闖入集市燒殺搶掠，誰知剛好遇到了世子爺也來賞燈。當時跟他在一起的，是紅袖樓新來的桃花姑娘，剛才下官去過紅袖樓，老鴇說她昨日也沒有回來，不知是否也一併遇害了，還需進一步勘驗屍身才知道。另外，為了穩妥起見，下官已經命人查封了紅袖樓，將一干人等下了大獄，等侯爺發落”。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這小子的一顆心就拴在了女人的身上，平日裡出入的場所除了酒肆就是花樓，怎麼會突然有了興致去逛燈會？而且偏偏他一去，就出了事，此事想來頗有幾分蹊蹺。

何鎮剛想再問問清楚，便聽見有人遠遠地喊道：“侯爺，不好了，老夫人知道了世子爺的事情，當場昏死過去了”，何鎮一聽，顧不得許多，立刻轉身快步離去。

三日後，平武侯府出殯，兩副棺槨，世子爺何文昊和他的祖母一道發喪，孝安帝特地降旨安撫，嘉獎乳孃哺育之功。又另發一道明旨，國之用人之際，特免去平武侯丁憂之期，仍留任上，換句話說，何鎮仍然是廣平衛的主帥。

白色的招魂幡隨風飄揚，漫天的紙錢紛紛散落，何鎮披麻戴孝，一身縞素，走在最前面，沉默不語，形容枯槁，只有一雙眼睛深沉得可怕。

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