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五十里亭風夜亂(第1/2 頁)
“小悠……” 無憂回過頭,她看著漫快了一步,走到了自己身側:“怎麼了?”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無憂笑了笑,依舊踩在綿軟的雪地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漫遲疑了很久,才又開口:“你知道人孤獨久了,是什麼滋味嗎?” 聽到漫的話,無憂沉默了。 她太明白了。她才是這泱泱人間最孤獨的人!誰能明白她心裡想的呢?她的天賦讓她可以共情天地之間所有的苦痛,可有誰能共情她呢? 無憂回頭看向秦愚,他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雪地裡,鬼魅神秘,挺拔高貴。 “遊獵人常常小時候當乞丐,長大一點當奴隸,逃跑了當獵人,有錢了當鏢頭,若有朝一日被官家查出來,便是虎落平川,再無翻身之日,此生與森林為伍。”漫笑著搖頭:“沒有人願意和我們做朋友,做夫妻,做親人,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會消失,不知道我在別處有沒有情人,不知道我會不會有朝一日找到親生的家人拋棄他們。” 無憂聽著漫的話,平靜的看向黑夜裡仍如白晝的雪原。 “我一個人走遍無涯大陸,卻也找不到一片我的歸屬地。”漫扭頭看著無憂:“方向。方向多重要啊,可我卻沒有方向,無涯大陸上,太多人沒有方向了,尤其是我這種人。” “很多嗎?”無憂對上漫的眼神,卻覺得心裡一揪,不知為何的不安起來。 “很多,他們不是喜歡顛簸,而是找不到家。” 無憂只覺身上猛然一痛,腳下踉蹌一下,她也不知道,身後那高挑的身影也隨之緊張了一剎那。 “找不到家……” “誰不想有自己的家呢?”漫又望向遠方,目光寥落無邊,猶如落在極南石川內,那迷霧裡依舊方位難辨。 “我從燕陽出發,一路到了西垂,經過中原時,用餓殍的名籍入了洛臺門,學了些防身術,平日裡偷學師兄師姐的技藝,最終東窗事發,被趕了出來。 到了垂陽,凝門掌門在為秋旱後餓肚子的百姓施粥,官家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掀攤子,我出手相救,掌門收我為徒,我邊以為凝門是我的家。 可師父總掛念我的底細,她擔心我是大津習作,只是為了剷除所謂妖魔門派。而官家卻屢次造訪,打聽我的身份,我師父卻一問三不知。 師父不忍趕我下山,我卻不能拖累師父,就一個人回來了。 途中又想去南川看看,南川時妖作祟,我被時妖騙光錢財,誤入風暴川,得了肺病。” 無憂聽到這裡,心頭更是一梗。 “但好在治療及時,一位妙手門的行者將我救下,為了不耽誤我病情,他在了卻自己的事情的同時,不忘帶著我。 他帶我去了遁仙門,說他和掌門有一事要了結。 那時,他日日上山和掌門下棋,我閒著無聊,就去偷師學藝,想看看這名門正派的仙術和凝門的御術有什麼不同。 結果我被發現,行者被誤會,掌門說行者是想讓我這個遊獵人趁他下棋不備,殺了他,行者和他,還有掌門夫人的愛恨情仇糾纏了數年,以為我是來幫他們了斷的。 最後我陰差陽錯,將仙術和御術結合,殺死了仙姑,我在洛臺門偷師學藝的事傳到了遁仙門,行者以為我是慣犯,就要和我分道揚鑣,再也不願見我,也不讓我說,我是他所醫治的人。” 說到這裡的漫,目光裡帶著隱隱作光的心痛和失望。 “你以為行者拿你當身邊人。” “他究竟是對掌門起了殺心沒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我全然不知,我是信他的,但他卻不願再信我了。” 秦愚覺無憂和漫並肩前行,二人暢談一路,不知為何,他卻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青君問他在笑什麼,秦愚才低聲說:“小悠就有這樣的能力,她總能讓別人向她袒露心扉。” “這是好事嗎?”青君苦笑。 秦愚抬起眉毛,想了想,點下頭,又搖下頭,只是他卻不糾結矛盾,只是覺得怎麼都有道理:“說明她至純至善,卻又容易受害。但純善之品格從不是錯的壞的,錯的壞的,是那些要害別人的人。壞的還是人罷了。” “若我此刻能看得到……”秦愚揣起手:“就好了。” 五十里亭風聲大作,他們跋涉數日終於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