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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琢磨著雪雪有了屋子,那山洞便空閒了,自己也可巧用一二。
這些時日他無法修煉,不復先前的緊迫焦躁,沉下心休養,幾度問心,竟然覺得雪山上的日子也閒適,交際也少,統共也只有人蛇一條,極好度日。
他上山前滿心惴惴,變了面目的師門,嚴厲的責罵與酷烈的譏諷叫他總是憂悒,他以下犯上,罪孽深重,求藥也不是純然效仿所謂的仁孝,而是要求得自己的心安。
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時有了那樣的念頭,似乎是從一開始,他便從未想過自己能與哪位女子結成道侶。
他既愛她們,又害怕她們,他竭盡所能地為她們效勞,但並沒有討好求愛的念想。
他面對女子常常是怯懦的,內斂的,或許是因為女子有天生的敏銳和狡黠,他害怕被看穿。
如果要說有一回,只差一點兒,那便是喬渺,當他殷切握著自己衣袖時,宋沅多惶惑,多羞澀,他左思右想、輾轉反側,不斷說服自己。
渺渺是個可愛姑娘。
她喜歡你,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麼?
可是天將大亮的時候,一夜未眠的他盯著房梁,已經完全明瞭。
他不肯給人依靠,不相信自己能給人依靠。
渺渺天真,才會因為一點兒照料就輕許於人,他們其實很相似,只是渺渺還有師姐可以取暖,所以對情愛還有所幻想。
而他這樣無根腳的浮萍,就如師兄所言,總是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雖然半生奔命,其實也從不像修道之人那樣有一顆飛升成仙的心,反而內心疲倦。
他想逃,他想要安定的、平靜的一切,他不願再熱臉貼人,不願再四處遊歷闖蕩搏什麼美名,他不願活在修為難以寸進便萬劫不復的地界,他不願去渴求孤獨的千萬年長生路。
師尊將他從凡間埋人的煙火中抱回,許了他一個虛妄的長生夢。
從沒有人告訴他修道的路上如此寂寞,長生是多長、多久、多遙不可及的幻夢。
讓他想要抓住身邊的一切,可是就像幼時捉不住、現在也憶不起的母親的手,什麼東西都流走。
師兄的照顧會撤走,師尊的注目會消弭,好友會閉關謝客,什麼都會散場。
只有他一個人在原地,惶然地四望。
不過還好,總歸他只欠了一人,償盡師恩,再無牽掛了。
要說多悔痛,其實也並無,那張夾在詩書裡的小像是年歲很小的時候畫的,那時候他滿心敬慕,下筆也虔誠,以至於後來畫過幾次,都不比童稚時更傳神。
小像旁的詩,說來也不過是一句&ldo;半緣修道半緣君&rdo;,是他錯誤了人意,心思浮動,才叫小師弟捉住,又蠢鈍得辯駁不清,最後得了一個不像樣的罰。
不像樣,既沒有叫他光著上身負荊請罪,也沒有刺穿他琵琶骨遣到懺思崖去,只是叫他閉門思過,甚至宗門之內、師門之外無人知曉此事。
這也算得上罰麼?
於他而言怎麼不算,畢竟幼時向他伸出的手,彷彿再度收回了。
他還以為只有師尊,只有師尊什麼都知道,卻仍然愛護他,懂他所想,因此即便霜雲塔之上的雪再冷,宋沅也肯攀到他身邊去,求得一息安穩。
他記得師尊的所有溫柔以待,因此對冷淡相對也可以安之若素,甚至義無反顧地、難得熱烈地想念他。
這算是愛麼?
如果算是的話,那他也的確無甚悔痛的,心動又不是幡動,叫風停停便可。
不過無望的愛慕那樣消磨人,卻又不留痕跡,以至於現在居於雪山,宋沅現在常常回憶,對自己究竟有幾分真心都懷疑。
在浩瀚玄妙的大千世界,浮萍捉住一根救命稻草,誰能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