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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廊碧水仍是波光粼粼,宋沅一瞧,有三條靈魚似是不大聰明,居然活活曬死了,白肚皮翻起浮在水上。
不多時,迎面走來一個人,神情沉鬱,對他勉強抿出個笑。
&ldo;師兄。&rdo;
宋沅與他沒什麼好講,只望他胸口一瞧,神念一動。
再回小榭,已是人去樓空。
宋沅託了路過的仙僕遞話,便徑直往回走,阮呈星跟在他身後,竟一時不敢搭話。
可他又覺得甜蜜,巫鹽故意叫他聽,反而讓他覺得師兄態度軟化。
原先梗在心頭的老情人之語不攻自破。
師兄早知道徐喬二人無事,為救他卻也與巫鹽周旋,分明修為低微至極,也敢刺傷巫鹽,脅迫救命。
尤其是那句&ldo;將我小師弟的命還來&rdo;,一時叫他通身暢快無比,舉步無措,威壓將池水都盪開一層。
他念著我,不捨得我死。
總是這樣,本就生得面慈,個性更是軟和。
玉恆君座下三個弟子,其實僅有宋沅一人是他親收的,首徒謝點衣是洞火門託的情,而阮呈星,則是宗門在新入門弟子中為他擇的。
霜雲塔多冷清,師尊十年有八年都在閉關,大師兄修為高深,為人卻冷漠傲慢,玉恆峰又尚儉,仙僕寥寥,平日最是安靜。
但唯有一個人,與玉恆峰凝滯的氣流、冰冷的風不同,他的笑容是溫柔的,手掌是溫暖的。
宋沅。
他們應該除掉這個人,謝點衣不出意外要承襲洞火門,若要成為劍仙首徒,取得玉恆君信任,得他衣缽,唯一的障礙僅有這位霜雲塔上唯一的寬和人。
阮呈星起先最不喜歡他,覺他虛偽、諂媚,惺惺作態。
能被玉恆君一眼看中,身世根骨定然無一不出眾,不過借他的筏子收買人心罷了。
可這位小師兄實在生得很動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總叫人心不自覺偏他。
性情又多溫柔,分明掌管大堆俗務,卻還抽出時間來同他練劍,手把手教他。
阮呈星年幼早熟,只覺他裝模做樣,要扮一兩年表面溫柔的好師兄,收買師門本就不多的人心。
可是他想錯,宋沅何止扮了一兩年。
阮呈星哪一年入門,期間多少年長成少年,恐怕他那天下第一的師尊都不清楚。
只有宋沅,陪他過了每一年生辰,只因第一年造冊,小師兄一筆一劃地記下了小師弟隨口杜撰的生辰,今後每年,這個假日子都被小師兄小心翼翼地捧出來慶祝。
阮呈星在廟會的燈火下看他柔鈍的側臉,透過長壽麵的熱氣承他溫柔的注視,看他撐在臉頰邊的修長指節。
誰捨得除掉他?
愛欲也不過是一念間,就在凡間少年情竇初開的年歲,他突然發覺自己比幼時總覺得高大的小師兄更高大了。
每當他站在宋沅身後,見宋沅側過臉來微笑,強烈的莫名的衝動就將他變得不一樣。
不知來源、不知去處的躁動不安。
直到第一次有人向他進獻美人。
在脂香粉濃的煙花之地,他醉得醺醺錯闖了房間,彼時那一雙人正興到濃時,那妓子有一雙雪白漂亮的手,死死抓著身下描金芍藥的鮮紅床單,指節都掐出粉色。
阮呈星就在那一瞬間,酒氣全消,滿耳轟鳴。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他想握住小師兄的肩膀,想含住他缺少血色的唇瓣,想看他的面孔被情慾燻成薄粉,想要他掙扎、唾罵,最終卻只能用那雙握劍的修長漂亮的手攀著他,嗚咽,求饒。
因為他不肯,他不肯只當小師弟,不肯從魔族的傀儡變作一條無所求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