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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倚槐有些不安:「她去哪兒了?」
「不清楚,不過當年有小男孩說,萍芳又給陌生的外鄉人指路去了,但方圓幾裡搜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江倚槐想:十有八成就是拐賣,那會兒拐賣能找回來的,幾乎不可能。
萍芳像一個存在過又忽然消失的靈物,被村民們傳成了各色各樣的故事。不知為何,傳出這樣一版故事,說是李建國夫婦其實就是動了財心,想賣掉女兒,才自導自演一齣戲。
這時距離萍芳出生的年代,已過了十多年,思想工作做到了農村,村民開始擺脫賣女兒的思想,爭相做文明人。萍芳這樣的女孩,在他們心裡的秤上一擺,無論怎麼看,都能賣個好價錢,於是有色眼鏡便對準了李建國夫婦。
可不是麼?有人還說,他家二丫頭看上隔壁村的一個窮小子,估計是要倒插門。預備婚事那麼多錢,他們小門小戶哪裡掏得出來,可不就要賣女兒嘛。真是可憐了萍芳,這麼好一個小姑娘。
風言風語傳了一段時間,終是平息下來。村民畢竟不是生在這樁奇事上的人,八卦過後,他們有自己的家庭要經營,也有自己的生計要過活。
只是沒多久,已出嫁的大丫頭也死了。她的婆婆將她的棺材停回了李村,說:沒一兒半女,留著晦氣。
這一次,謠言甚囂塵上。
婁暢深呼吸了一下,沒再細講,江倚槐猜得到,左不過就是說,這對夫婦必定做了虧心事,這就是現世報。
雖然婁暢很長時間沒說話,但江倚槐不以為故事已經結束。果不其然,婁暢問他要煙。
「沒了,小王那兒討來的。」江倚槐一攤手,「小夥子年紀輕輕,不要老是抽菸。」
「……」婁暢瞥一眼江倚槐手裡燒著的東西,給了他一個冷淡的顏色,繼續說下去,「沒想到的是,又過了十多年,那會兒已經是九十年代了,萍芳卻在某一天回來了。」
江倚槐眼中一動,驚訝之色漫起。他想:萍芳終於回到了這片生養她的土地上。她是不是會與李建國夫婦相擁而泣,亦或是多少酸楚都藏在相視一笑中,又陡然驚覺,眼紅鼻酸。
失去多年,倏然復得。如果這是在影視作品裡,必定是感人至深的相逢畫面。
只可惜,現實的荒誕之處,或許就在於它容不下圓滿結局。婁暢嘆了口氣:「萍芳的回來,大概是壓垮她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是逃回來的,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風塵僕僕,甚至連錢都花得不剩分文,她的鞋上沾滿塵泥,必是坐不起交通,走了長遠的山路。
行路疲憊,風雨蹉跎,她像是一個出土的花瓶,好看無光,反倒有些狼狽不堪,李建國夫婦甚至一時沒認出來。
萍芳的容貌,比之十多年前的少女,實則出脫得更好了,但那點山水書卷裡養出的靈氣,已蕩然無存。
他們聽萍芳說起拐賣的經過,問路、下藥……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陌生又黑暗,直到萍芳說到,她被賣到了順城。
江倚槐便是在順城出生長大的,乍一聽更添了不忍:「順城?」
「嗯,」婁暢說,「萍芳嫁給了,不,被賣給了當地一個酒色之徒,還生了一個孩子。」
順城在村裡的大多數人看來,是極盡繁華之地,是此生都不一定去得了的迦南美地。而萍芳在那裡結婚生子,不論是出於怎樣罪惡的開始,現在的境況聽來卻是很「好命」的,甚至傳出去時,有些村婦還有些眼紅。
「他們把萍芳趕了回去,說女孩子既然結婚生子,就不應該再回來。」
李建國夫婦對外說,萍芳尋到了一個好人家,在順城吃香的喝辣的。
江倚槐本想問,怎麼會這樣?但轉念一想,立刻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