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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漫天的花瓣紛飛如雪,飄落在街頭巷口,飛揚在亭臺樓閣,落在打馬歸來的少肩頭,舞在踏歌湖畔的少女裙裳。就連那橋頭賣酒的老媼,也在這久違的春日暖陽下眯著眼看著橋下落花,恍惚憶起年少時光。
“今年的桃花開得格外盛啊”弓著腰揹著魚簍的老叟,一步一喘氣的走上橋頭“老婆子,收拾回家嘍”伸手遞過去的仍是一支桃花,那賣酒的老媼癟著嘴笑,臉上的皺紋都積作了一團,伸手接過,顫巍巍的別在了斑白的髮髻上……
橋下的公子看著他們相對嬉笑,有如頑童,相互扶持著漸行漸遠。
謝謙之伸出手,紛飛的花瓣穿過他的掌心,穿過虛無的身形漸漸飄遠。
謝謙之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死去的他終於不再被困在那個軀殼裡,可以去他任意想去的地方。府裡的桃花也開了,開得爛漫,開得絢麗,盡態極妍。只是滿府的素縞纏著落花,只是那喧天的哀樂讓他覺得吵鬧,只是那一張張虛偽的臉讓他再看不下去。他輕飄飄的出了府,看著滿城花飛,美得讓人心醉。
他的一生鮮少有這樣輕鬆的日子,不必在意所有的禮教倫常,也不會有那麼多或惋惜或惡意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他不必再被束縛於一張椅子了。原來人死了竟是這樣嗎?那靖安呢,靖安死後的魂魄去了哪裡呢,是不甘的遊蕩在府中嗎?
錯了,她連遺骨都不曾留下,哪裡會有魂魄呢?他的袖子在空氣裡劃過虛幻的痕跡,空落落的如同他現在的心。
桃花林裡,十里花開似錦,如雲如霞。閨中的女兒家髮簪桃花,且行且歌。又是誰家的兒郎,鮮衣怒馬,踏花歸來馬蹄香。
謝謙之獨站在花下,看著那些紛紛揚揚的花瓣隨著流水被帶向不知名的遠方,宛如那個逝去的人,碧落黃泉,她在何方?
“你是何人?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跪?”
那一年的凌煙閣也是這樣的漫天花飛啊,她踏過落花,俏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比枝上的桃花還要嬌俏三分。
“太子侍讀謝謙之,身患腿疾,不良於行,請公主恕罪。”
那一年他亦是風華少年,眉眼溫柔,溫潤如玉。
二十五年了啊,二十五年的漫長時光,她用了八年將自己烙印進他的生命,然後用一場大火將所有的悲歡過往都化作一片虛無。
他苦笑,謝謙之,承認吧,那場大火帶走的何止是過往,更是此後的十七年裡他所有的悲歡。
謝謙之眯著眼偎在桃花樹下,遠處不是是誰打碎了酒罈,一股酒香隱隱入鼻,他聽著花開花落,想著若是此時如夢,夢裡是否也有這十里桃花,夢裡他還是當初年少,拱手笑答“太子侍讀謝謙之,身患腿疾,不良於行,請公主恕罪。”
“謝謙之,我是靖安!”夢裡,她回眸一笑,那紛飛的花瓣都倒映在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裡……
時間在恍惚間流逝,謝謙之不知已過了多少時日,冥冥之中似有指引,他無法抗拒那力量。抬頭就看見“公主府”高大的匾額,掛著白幡,哭號迴響,十七年前也是這樣的光景,他為那個女子辦的葬禮。
謝謙之慢慢的走進了府,看見靈前的貢品,依稀記起今天應是他的頭七。頭七亡靈還家,家?這些跪著為他守靈的人裡,這滿滿當當的賓客裡,有誰的臉上是真的哀慼?他的父親已在三年前過世,他的恩師十七年前就撞死在朝堂,留給他這個得意門生一句“如知今日,老夫一身才學寧後繼無人亦不願授予爾等這亂臣賊子,老臣無顏以見先帝!”
曾經的同窗好友各自天涯,還有那曾經一句句喚著他“謙之哥哥”的小婉,其實早就不在了,從她成為太子側妃時就已經不在了。
禮官在唸著長長的祭文,一樁樁一件件的功績,他曾經那樣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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