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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知宜站在原地看著梁徽隱入夜色的背影,久久未動。
看梁徽進去不到半個時辰又出來,守在門邊的張福海心下暗道不好,著主子繃得極緊的下頜又一句不敢多言,弓著腰跟上。
恰逢遇到玉屏領著一群宮人走來,菜還沒上完人就要走了,鳳隨宮的人都暗自心驚,各生猜測,是不是君後惹怒了皇上。
當頭的玉屏惴惴請了安。
梁徽看都沒看她,不知對誰說了句「那湯冷了,你拿下去熱過再讓他喝。」便大步走了。
「……」玉屏心放下了幾分,等皇上的背影徹底不見了,才轉回頭擺出掌事大宮女的威嚴,面色肅穆道,「閉緊嘴巴,今夜之事漏一絲風聲,我就當是你們傳出去的,屆時連坐,通通領罰。」
「喳。」
次日,長公主祭宮祠,帝後陪同,上了香後,於松齡園設宴聽戲,長公主跟吃了火藥似的點的都是些打打殺殺、糟糠之妻棒殺負心漢的本子。
《雲鳳掛帥》、《玉芳亭叱夫》、《清君側錄》……
「……」駙馬是個儒將,聽到後邊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梁徽祝知宜笑笑,眉宇無奈。
祝知宜道:「無礙,公主盡興才好。」
公主眼緊盯著戲臺,餘光卻掃在主閣上,那二人全然沒了昨日那股子黏糊親呢,心道她這狗侄子對祝清規也不過如此,但凡涉及到了些利害糾葛便同人撇得乾乾淨淨,果然是個虛情假意的,長公主嗤之以鼻,祝清規還信誓旦旦他們是玉戈之盟千斤之諾,呸,這盟友半點不牢靠的。
臺上咿咿呀呀唱著,宮人來報,說是太后來了。
祝知宜頭疼,昨日司禮監去問,這位女祖宗擺足了架子,不肯給公主面子,斬釘截鐵地拒了,這會兒又心血來潮來這一出。
祝知宜命人設座。
佟後排場擺得足,和長公主從閨閣爭比到宮闈,從衣飾妝扮比到孃家夫家,再到如今這個年紀,互不認輸。
兩人水火不容,公主慣會揪著人七寸往死捏:「皇兄不在了,太后怕是曠得很吧?天天扮得這樣妍麗雍容,臣妹還以為皇嫂還惦記著什麼呢。」說著眼便往梁徽身上瞄。
佟後長甲陷入手心,場面一時異常難看,祝知宜身為君後不得不出面調和,他頂得住前朝的詭譎洶湧,沒處理過一地雞毛的家長裡短,下意識看向梁徽。
梁徽今日罕見地置身事外,一上午面色都淡淡的,蹙著眉,唇抿著,手指藏在桌下不經意地顫。
他極其抗拒這種場合,小時候每每後宮的女主子們聚在一處爭風吃醋玩鬧取樂之時便是他同母妃遭殃受辱之時,他母妃地位卑賤,「不知廉恥勾引天子」,是宮中人人打得罵得的過街老鼠。
他不怕什麼位極人臣的權相將領,不怕虎視眈眈的宗親王公, 卻自小就悚先帝後宮那幫女主子,折磨人的花樣一個比一個厲害。
宮婢沒有養育皇子的資格,梁徽被轉手過許多個「母妃」,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女主子們不高興了刷他巴掌是常有的事,尖利的長指甲劃破臉,又痛又腫;那些太妃的皇子公主可以將他當做「人狗」騎著玩兒,鞋踩著他的肩,骨頭疼得咔咔作響,或是把他關起來餓幾天再往地上或水裡扔塊吃的,讓他爬過去撿,一群人看得拍手大笑。
誰都可以來打他一頓踹他一腳,笑他欺他辱他……經年未愈的血淋淋的痛苦和食不果腹的饑寒刻進他的心裡腦裡骨裡肉裡血裡。
祝知宜有些擔憂地輕喚:「皇上。」
梁徽似是陷入了某種情緒,並未理人,祝知宜只得低聲叫:「梁君庭。」
梁徽忽而驚醒,從那種陰冷的情緒中抽離出來,他抬起頭來那一眼叫祝知宜很久很久以後也不能忘記。
那樣濃烈絕望的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