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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穿過窄巷,單元門的鐵閘沒有鎖上,拉開門進來,再爬上五樓,小樓回到他的空屋,房子不算太舊,只是太過空曠,一張寬板凳,一張木板床,床頭櫃也是衣櫃,矮矮的倚著牆角,爐子裡還有未燃盡的猩紅色木屑,在膛裡劈啪作響,水壺中的開水依然溫熱,小樓連喝兩碗,覺得身體舒坦了些。
等把爐火燒旺,為了謀殺時間,他又撿起地上籮筐裡的毛絨猴子和熊貓,那是些未完成品,是他的老頭樂遊戲。小樓一針一線的縫起來,針腳縫得很密,思緒也飄的很遠,那時他隨著滿載著牛鬼蛇神的卡車,駛向黃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白天到田間流著血和汗開墾這個不毛之地,進工廠裡面日夜趕製小孩子的玩具,晚上開批dou大會,集會學習。小樓當年覺得自己只會唱戲,不能唱了就只好抬棺材、挑大糞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會像個娘們兒一樣縫縫補補,繞著針線筐打轉。很長一段時間,他在大隊總是倒數第一,工分永遠是負的,天天被點名批評。史老頭大名史傑,和他一個組的,總被他牽連,心裡恨死他。史傑是南方人,乾巴瘦小,像個剛長毛的愣頭青,小樓哪裡都看不上他,卻羨慕死他有一雙麻利靈活,能解九連環,也能雕獅子的手。但是被繡花針扎手指頭算什麼?當年學戲晚上小樓還枕著自己的腳脖子睡覺呢,當他的思想和手指一起改造,終於被評為了先進的時候,他也和史老頭成為了好朋友。
小樓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記起他那封信,忙從提包裡面翻出來,就著爐火的光亮把信開啟了。
薄薄的,只有一張紙。來信者是用毛筆書寫的,字跡清秀優雅,看起來似乎出自一位女性之手。使用的墨水很奇異,透著淡青的光,不像普通的書法墨水,而且散發著一種冷冽的焚香。
“段小樓先生:
也許您很訝異這封唐突的來信,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您千萬原諒。1990年,在北京舉行的‘紀念京劇徽班進京二百週年’慶祝演出的走場中,程蝶衣先生會效仿霸王別姬的橋段自殺。我把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告訴您了,希望您能想出辦法挽救他的性命,不要師兄弟陰陽分離,留下許多的遺憾。”
小樓一眼看到底,簡直氣糊塗了。他為人向來爽直性急,最恨別人顛倒是非說瞎話,這個女人顯然腦筋已瘋癲。她認得小樓,也認得蝶衣,也許是在北京的舊戲園子裡看過他們的戲吧。小樓拼命回憶著遙遠而光輝的舊時光,那時戲園子門外總有個女學生吵鬧啼哭,被“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的蝶衣傾倒,非說自己是他的許嫁娘子,死活要闖進來見一面,少不得讓雙親賠禮道歉,把傷痛痴迷的女兒硬塞進黃包車裡帶走。不是還有個精神病戲迷,迷戀天姿國色、芳華絕代的梅蘭芳,要擱槍暗殺孟小冬嗎?都是些因愛生恨,心理扭曲的人。
小樓還盯著信看,“程蝶衣”,赫然的三個字。這個平日他都不敢細念細想的名字,竟然有人詛咒起來!小樓很不忿,撲到床頭櫃前寫了一封回信,鋼筆在紙上重重的落下,像玩命敲打的繡花針:
“不肯具名的同志:
你好。讀過你的信,我猜測也許你是一位年紀很輕的女士,你的字很美,很有文化,卻為何要做侮辱老人的事?難道你是聖人、完人,能夠預測未來要發生什麼?對一個老年人說死,真是天底下最惡劣的行為。我今年快60了,現在的我。。。。。。還有什麼能失去的東西嗎?希望你認真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早日認清自己的錯誤,做一個朝氣蓬勃、謙虛謹慎的年輕人。”
段小樓攢著拳頭一筆一劃的寫著,歪斜童稚,卻無比認真。寫到落款的“段小樓敬上”,他的筆忽然停住了,信寫好了,可是寄給誰呢?“哈!”段小樓站起來,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別人。他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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