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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高手停留原地,目送阮霰同管家一道離開。
山下燈火連片,照一方院落明亮如晝。
百年來,阮家的佈局未曾有過大變動,阮霰循著記憶前行,遠梅林、過小橋,很快,一條岔道出現眼前——往左,是曲徑通幽無人處;往右,是燈火通明巍巍正院。
阮霰想也不想,朝右踏出腳步,卻不料被管家叫住。
「家主讓你回『鏡雪裡』等他。」管家沉聲道。
鏡雪裡是阮霰曾經的居住地,位於整座院落至幽至清之處,欲往此處,當向左行。
寥落清燈下,阮霰手中血珠猶存的長刀折射冷冽,他淺色的眼珠子盯住管家看了會兒,道了聲「好」。
「如此,老奴不再相送。」管家沖他點頭,語氣平淡。
他話音未落,阮霰已踏上向左的那條以細碎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走得毫不猶豫。管家站在原地,見他身影消失在轉角,適才振袖離去。
阮霰前行的步伐不改,但——在下一個路口時,乾脆利落地拐向遠離鏡雪裡的那條道路。
不曾料到迎面行來一人,霽青衣衫,玉冠束髮,背負伏羲長琴,清俊容貌,溫潤目光。此人見得阮霰,三步並兩步上前,拱手執禮問道:「可否請教公子,鏡雪裡當如何去?」
聲音,也是蠻好聽的。
此人並非金陵阮家的人,阮霰瞥他一眼,淡淡道:「鏡雪裡無人,去了也沒用。」
言罷,同此人擦身而過,繼續行往那院落深深、燈火重重之處。
宵風起得無心,卻是翻飛衣角,勾勒一處交纏。但阮霰步伐極快,那一點繾綣,瞬間飄遠淡去。
不多時便至正院,阮霰未曾隱匿氣息,來得光明正大。他乃修行之士,耳力目力自然非比尋常,無消靠近那主客皆在的廳堂,其間談話已然入耳來。
好巧不巧,談論之事正與他相關。
說得更具體些,便是他的那門親事。
少年時候,阮霰母親為他定了一門親,婚約物件為當時懸月島某長老之子。
今夜,金陵阮家的訪客來自懸月島,其中之一,正是那位曾經的懸月島長老,如今的懸月島島主。
至於那位未婚夫,兩人素未謀面,阮霰分不清廳中坐著的,是否有他。
「百年前,雪歸因傷退隱江湖、長居鏡雪裡,鶴取公子數次求見皆無果,想必已絕紅塵之心。」
許是察覺到他到來,高坐主位的阮家家主微微提高音量,語氣雖真摯,卻也暗藏警告之意。
聞得此言,阮霰登時升起看戲的興趣,駐了足,打算聽聽懸月島島主預備如何回復。
但說話的仍是阮家家主:「不過我的孫女阮秋荷,卻是仰慕鶴取公子許久,她乃阮家這一代的佼佼者,論天分,世間少有人及。」
回應之人聲音略顯遲疑:「阮族長的意思,想讓犬子與令孫女,那位美名江湖的清芙仙子結親。」
阮東林鄭重道:「我族春山刀避世百年,雖名聲依舊,但基本不問江湖事,我想牧島主當清楚,這樣的人,並非令公子首選之人。」
「這……婚約乃我與雪歸之母親自定下,那兩個小子更是無不同意,若因雪歸久病不愈而悔婚,實在是不仁不義。」懸月島島主語氣為難至極。
聽到此,阮霰面上表情似有所動。當即不再聽戲,按住刀柄,一撩衣擺,緩步跨過門檻。
廳堂之中浮現一剎沉默。
來者一身素衣陳舊,刺繡與描紋皆已無法辨認原本顏色,發不束,鬆鬆垮垮散著,滿是蕭索味道。
但他深夜帶刀,刀鋒之上殘存血珠,被滿室燈輝一照,映出眸底清冷色澤,端的是詭異駭人。
這人是誰?此時此刻至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