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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外星生物學家的真正事業。哦,她發明了新品種馬鈴薯,能夠最大限度吸取當地土壤的養分——好;開發出新的莧屬植物,只需六十畝耕地就能滿足殖民地人民營養上的需求——太棒了。但這一切只不過是擺弄擺弄植物分子而已。”
“只有這樣殖民地才能生存呀。”
“但我們根本沒有了解任何情況。就像在海面游泳,你很自在,能游來游去一段距離,但你卻不知道水下有沒有鯊魚!我們周圍也許到處是鯊魚,她卻不想弄清楚。”
“還有沒有第三點?”
“她不願意和外星人類學家交換任何資訊。不來往,不接觸。完了。這是地地道道的發瘋。我們不能離開這塊圈起來的地方,也就是說,我們連棵可供研究的樹都找不到。對這顆行星上的動植物,我們只知道碰巧被圈進來的這點東西:一群卡布拉、一點卡匹姆草、河邊這個小小的生態環境。就這些。對森林裡的動植物,我們一無所知。我們跟外星人類學家根本不交換資訊。我們什麼都不告訴他們,他們送來的資料資料,我們連檔案都不開啟便一刪了之。她好像在我們周圍築起一道牆,隔絕交流,什麼都出不去,什麼都進不來。”
“也許她有自己的理由。”
“她當然有自己的理由。每個瘋子都有自己的理由。只說一件事,她恨利波,恨透了他,甚至不準米羅提到他,不准我們跟他的孩子們一塊兒玩。希娜和我多少年來都是最好的朋友,可她從不允許我放學後到她家去,也不准她到我們家來。米羅當了利波的學徒之後,她整整一年不跟他說話,飯桌邊也不設他的位子。”
她看出代言人懷疑她的話,以為她誇大其詞。
“我一點也沒誇張,整整一年。他當上利波的學徒後第一次去外星人類學家工作站那天,回家後她不跟他說話,一句話都沒有。他坐下來準備吃晚飯時,她當著他的面撤走了他的盤子,就那樣,餐具一收,跟他不在場一樣。晚餐時他就坐在那兒,瞪著她,後來父親發火了,說他太沒禮貌,讓他滾出家門。”
“他又是怎麼做的?出去了?”
“不,你不瞭解米羅。”埃拉苦澀地笑了一聲,“他不爭執,但也不屈服。不管父親怎麼罵他,他從不還嘴。從不!我一輩子從沒見過他跟別人對罵。母親也——嗯,他每天離開外星人類學家工作站後照樣回家,在飯桌上擺著餐具的位子上坐下來。母親也每晚收走餐具,他就坐在那兒,直到父親發話讓他出去。一個星期之後,一到母親伸手去拿他的餐具時他就衝米羅大吼大叫。他喜歡這樣,那個混蛋,他覺得這件事簡直棒極了。他一直恨米羅,現在母親終於站到他這邊來了。”
“最後是誰認輸了?”
“誰都沒認輸。”埃拉望著河水,知道她說的事多麼殘酷。在陌生人面前說出家裡的醜事讓她覺得很羞愧。但他不算陌生人,對嗎?有了他,科尤拉又開始說話了,奧爾拉多也開始關心起周圍的事情來了,格雷戈也正常多了——雖說時間不長。他不算陌生人。
“這事最後怎麼收場的?”代言人問。
“豬仔們殺死利波後才收場。母親是那麼恨那個人——他一死,母親就原諒了自己的兒子,以此慶祝。那天晚上米羅很晚才回家,我們已經吃過飯了。真是個恐怖的晚上,大家都害怕極了。豬仔們簡直太嚇人了,大家又是那麼喜愛利波。當然,除了我母親。母親在家裡等著米羅。他回來後走進廚房,坐在桌邊,母親拿出餐盤放在他面前,給他盛上吃的。一句話都沒有,好像過去一年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我半夜被驚醒了,聽見米羅在浴室裡砸東西、哭。我想沒有其他人聽到,我也沒去找他,因為我覺得他不想讓任何人聽到他在哭。現在想來,當時我真該過去,可我實在太害怕了。”
代言人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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