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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時,他眼裡氤氳著酒氣,連帶著話語都被釀得醉醺醺的。
一來二去間,她沒能問出有用的訊息。
蔡逯答得很巧妙,既不會暴露他自己,又能製造出曖昧氛圍,引她淪陷。
他斂眸把玩酒盞時,她就垂下眼打量他。
良久,她無情提醒:「客人,我的服務時間到了,要換值了。」
其實她直接下值回家就好,但稻香坊裡一向多勞多得,她與別的姑娘換了值,主動幹起其他活兒,還能多得幾吊錢。
魯大見她到後坊裡搬酒缸,對一旁默默觀察的蔡逯說:「小馮是這批小姑娘裡最勤奮上進的。她很缺錢,但凡有活計,但凡她能幹,她一概包攬。她沒有漢子的力氣,但逼著自己每日鍛鍊,連搬酒缸這種苦活兒也要搶著做。」
魯大指著院外,「小姑娘真不容易。」
後坊空蕩,她在一排排酒缸中艱難移動。
她系起襻膊,慘白的細條胳膊連著指節泛紅的手,環抱著一摞小酒罈,往棚裡搬。
蔡逯不解:「她怎麼窮到了這個地步?」
魯大嘆氣回:「人很難與爹孃斷親。她掙得不少,但兜裡一有錢,她老爹後娘就來要。小姑娘孤立無援,自己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去還要養活那糟心一家。」
再一抬眼,看到她皺眉苦臉地躬著身。
蔡逯心一緊,沖了出去。
「還好嗎?」
蔡逯把酒缸抬到旁邊。
靈愫赧然道:「手一滑,酒缸就砸了下來。」
她想說沒事,但又不想說謊,何況她真的很疼。
她說:「腳趾好像被砸到了。」
再回過神,她就已經坐在了醫館裡的椅子上。
蔡逯貼心地找了女大夫給她看傷,自己則站在屏風另一側,問大夫這傷要不要緊。
「不要緊,」大夫說,「敷七日藥膏,活血化瘀就好。」
但走的時候,大夫還是給了靈愫一根柺杖。
蔡逯提議,要她乘馬車回去。
她說不用,「蔡衙內,我又欠了你一個人情。你這麼照顧我,我真是不知道要怎麼償還。」
蔡逯:「那我陪你回去。」
這次他帶了傘,穩穩地撐在她頭頂。
靈愫拄著拐,讓出個地方,說道:「蔡衙內,你進到傘裡來吧。」
蔡逯耳廓泛紅,不知是不是冷的。
這把傘,好就好在它結實,能抵風雪。壞就壞在傘量小,乘一人顯空蕩,乘兩人顯擁擠。
倆人擠著走,離得越來越近。
她總不能再把他攆出去,於是摁緊風帽,往旁一躲,兀自向前走。
「蔡衙內,就送到這裡吧。風雪越來越厲害,你早點回去。」
她說。
她不知在堅持什麼,拄著拐走得越來越快。
她的背影被茫茫天地襯得無比單薄。
蔡逯沒有猶豫,再次追了上去。
在她出聲前,他先開口:「不用對我這麼客氣。不是想還人情麼……」
他望著不遠處的學堂,「請我進去喝盞茶,如何?」
他不希望她客氣待他,他要接觸真實的她,越真實越好。
所以當靈愫沏好一盞茶後,他迫切地吞下一整盞茶水,只是為了感受她貧窮又要尊嚴的生活。
窮人喝茶,茶葉茶渣茶水,都會咽進肚裡。
零碎的茶葉抵上口腔壁時,屋裡的黴味正好撲進他的鼻腔。
他犯噁心,差點吐出來。
但一對上她黑漆漆的眸,他驀地就嚥了下去。
「很好喝。」他說,「無論是在遼國,還是在盛京,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