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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意沁出,順著臉頰涼涼落下。林鸞忽覺渾身無力,將腦袋懶懶搭在他肩旁,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比哭還難看。好在他現在看不到,不然定要揪著她這點好好嘲笑一番。
&ldo;言澈你大爺的,又誆我!出發前信誓旦旦地說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定不會出紕漏,哼,結果呢?這就是你說的&l;安排妥當&r;?&rdo;
林鸞吸了吸鼻子,順著他眉毛的方向輕手拂去:&ldo;你知道嗎,你現在這狼狽模樣啊,比那姓趙的混帳還要醜!&rdo;
&ldo;小時候你就愛跟著我,我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想甩也甩不掉,就跟那狗皮膏藥一樣粘人,還口出狂言說要跟一輩子。君子一諾千金,怎麼?一輩子那麼長,這才到哪?你怎麼就不跟了呢?&rdo;
&ldo;你不會有事的,對嗎?&rdo;
雙眼越加模糊,像是籠上了一層薄霧,怎麼也看不清楚他的眉眼。林鸞抬手胡亂抹了把眼角,想要將水意擦拭乾淨,可又不知為何,滾熱淚珠越擦越多,最後竟成了決堤之勢。低低嗚咽聲埋在他冰涼的手掌心,混雜著窗外的淒風苦雨,叫人分辨不清。
晨光微熹,雨色褪去,第一聲鳥鳴喚醒了林鸞空蕩的思緒。茫然抬頭,瞧見窗外枯枝上蹦躂著的兩隻灰羽小鳥,一個忙著向枝頭逃竄,一個則卯足勁往它身上湊,嘰嘰喳喳叫喚個沒完。
她忽而失笑,抬手試了試言澈額頭,熱意已經退去,只是面色依舊慘白。湊到他面前,視線從他眉宇開始,順著他的面容一直滑到毫無血色的雙唇。
&ldo;你若是能醒過來,我就嫁給你。&rdo;溫熱氣體吐在他耳旁,也不知他到底能否感受得到。
林鸞笑了笑,將耳垂上的一隻耳璫摘下塞到他手中。緋紅剔透瑪瑙珠子上銀絲纏繞,於晨光中瀲灩出明媚光華,同那日的花燈一樣惹人憐愛。俯下身去,殷紅的雙唇貼上他泛白的唇瓣,垂下的馬尾發梢同他散落在枕畔的烏髮混在一處,如此也算是結髮了。
雨後山色空濛,一呼一吸間叫人身心舒暢。
涼亭旁,衣冠冢上的雜糙又高了幾寸。林鸞徑直走到墓前跪下,望著碑上的字跡怔怔發呆。
父親的叮囑,哥哥的笑語猶在耳畔,還有那個形影不離的少年……直到今天她才恍然大悟,從前的自己是多麼幸福。曾經的其樂融融,她身在其中並不覺得有哪裡特別,可直到失去了她才知道,那才是她一生最寶貴的東西。
可是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人生在世,波瀾萬千,她能單純一陣子,但不能天真一輩子。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條路,縱使荊棘滿布她也必須昂首挺胸大步朝前邁去。
昨日,言澈完全可以避開那一劫,可為瞭解開她心頭的疑惑,還是兵行險招挑選了下下策,找商弋當面對峙;今日,該輪到她來將這最後一軍了。
抬手探了探懷中物什,長籲出一口氣,迎著冉冉升起的朝陽,俯身在墓前端端正正叩了三個響頭。
京城內,茶樓酒肆裡議論最盛的,便是昨夜東廠提督府被賊人闖空一事。
男女老少聊得熱火朝天,紛紛嘲笑那商公公活該,放了一輩子火,終於輪到自家後院起火了。說書先生更是閒不下來,只半天功夫就已將此事編成段子,顛來倒去傳揚得七十二坊眾人皆知。
順天府府尹馮禹在衙內好一通指揮,剛震住了城西的風聲,這城東又開始瞎嚷嚷,謠言越傳越離譜,他背上的冷汗也越淌越多,急得他滿屋子亂轉,焦頭爛額。
剛想喝口茶定定心,偏此時,正門前的鳴冤鼓又跟著叫喚起來,咚咚咚,嚇得他險些從太師椅上跌下,好好的一盞鐵觀音,愣是隨那浮紋茶杯一道墜地殉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