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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水從杯沿滿溢了出來,失魂落魄的青年猛地一驚跳,明辭越面色一緊,下意識地抬首就要快步上去,卻又皺眉緩緩收回了手,立在了原地。
紀箏沒發現身後他的動作,只抽回手,將濺了紅的指尖放到唇邊含著,暗罵自己瞎了,也瞎了。
沒過多久,原明回來了,小醫士也跟著回來了。紀箏沒打算留人,起身便做出了要送客的樣子。這三年裡他過得如魚得水,遊刃有餘,許久沒經歷過如此兵荒馬亂,丟人現眼的一天了。
他要送,明辭越也不會留。
紀箏瞧著他扶著門框,撩袍抬腿跨出門檻,沒忍住,隨口多問了原明一句,「殿下此番下江南公務繁忙……可有安排好住處?」
原明摸了摸後腦勺,「殿下這種身份,還能住哪?一般的院落客棧住了也不放心,生怕有所暴露,那就只能去他自個的明家祖宅了……」
明家祖宅?
明府大約還維持著那年被抄家的模樣,即便是含冤得雪,封條揭了,那也依舊是一定零碎,荒草叢生。
抄家那日,明辭越在邊疆作戰從未得歸,而今位極人臣,再回去,讓他看什麼,看自家的屍骨已白,腐草為螢麼。
紀箏聞言沒應話,只默默帶上了門,靠在門上心頭盤算半晌。
最後下定決心一握拳,急著出門追回來,「哎——等等。」
一開門,原明就靠在門框上,笑著等他。明辭越站在院中,瞎著眼賞花,被染盡了一頭長髮。
他看著那一頭的白,出神想,可怕,早晚有一天他要將那梨樹連根砍了去。
紀箏答應讓他們幾人連帶著隨從一併留下,就是有個條件,明辭越住正堂,他去住廂房,招待皇帝也好,王爺也罷,都沒讓人住偏屋的道理。
當然,也沒有住一屋的道理。
清明前夕,是夜,一夜梨花春雨。
紀箏頭一次住這間西廂房,倒也不認床,裹著棉被,聽著雨打窗沿,入睡得很快,可沒過多久,東風便攜著潮露來了。
先是滴答,滴答,細小的水珠。紀箏迷迷糊糊,翻身哼唧了幾聲。
沒過多久,水珠成了水線,淅瀝淅瀝,正澆在他的床邊,打在枕頭沿上。
又濕又冷,他微微睜了一條縫,伸了舌尖去接,又鹹又澀,哦,房頂漏水了。
還好正堂不漏。
他困頓極了,懶於折騰照顧自己,活得苟且勉強,如一條凍僵在春日的蛇,細長的,蜷曲昏迷在雨地裡。
僅是片刻之後,雨停了。停的太突然,讓紀箏不禁眯眼去看屋頂。
可他哪還看得見屋頂,一張輕盈猶如黑翼的油紙傘面撐在他的頭頂上方。
男人靜默地站在床邊,撐著傘,瞎著眼凝視著他。
紀箏不想清醒,沉默片刻,雙手抱膝,把整個人都蜷縮在了那傘面之下。
於是男人蹲下身,把兩個人都藏進那小巧的油紙傘下。
「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皇叔(笑):我侄,可還對嬸母滿意?
小聖上(麻了):我當我嬸嬸,我殺我自己t_t
沒刀了,全是糖了,收尾中~
第61章
事實上, 紀箏已與明辭越共渡過太多個夜晚。深宮霜夜裡,明辭越在門外草蓆旁的執刀守夜,侯府廂房裡, 背靠雪夜酒意的初次悸動,靈蒼寺裡,爆炸復仇之案的輾轉難眠夜, 還有大漠清晨裡,兩人同裹一件衾的小別勝新婚。
卻從未有過這樣一個夜晚,明辭越在屋裡, 為他撐著一把油紙傘。
他們有過太多的糾葛與纏綿, 難得平和, 能聽見對方呼吸聲的距離,卻什麼也不做。
明明只是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