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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氣。
皇叔,你不對勁。
「臣相信聖上的判斷,既然聖上都不操心,那臣就更不能僭越多思。」明辭越說得坦然極了,「今日,臣只關心聖上。」
正午才撥開烏雲露了面的陽光,剛剛好地從兩人側面的樹梢間打落過來,紀箏可以看得清皇叔頸側的細小絨毛,在光下柔和而溫暖。
他整日都為了那些個事情憂心忡忡地,此刻還想再說什麼,又好似小孩子賭氣似地一甩手,「朕不管,璟王也不管,朕看璟王是要陪朕做一對昏聵君臣了。」
「嗯。」明辭越很輕地應了一聲,「還是一對無能叔侄呢。」
紀箏被他氣得半死,轉身磕磕絆絆地邁過那些個壘得有半個小腿高的枯枝叢,長長的皇袍拜掛在枝椏上,他猛地一扯又是一個大豁口,不管不顧地往前走。
「聖上……」明辭越連忙追了上來。
「怎麼,剛才不是說要帶朕逃,不在乎也不回宮麼?」紀箏冷哼一聲,故意放慢了腳步。
「您走反了,沿這方向走下去,不一會兒就能碰見顧公子,將您擄回宮了。」
紀箏:……
他被自己的唾沫嗆了一下,漲紅著臉,昂著個頭,又轉身故意想從明辭越身旁甩袖而過。
他的腳下又是一片荊棘叢,擦著明黃袍角而過,明辭越眼疾手快拉了一把他的袖子,沒成想兩個人一同跌撞到一棵粗樹幹上。
紀箏被他整個護在懷裡,眼中只有明辭越,風聲葉聲灌滿耳,隱約地還有一個動靜在身後,「嘩啦,沙沙」,他哪裡辨得清周圍,緊張道:「是什麼東西?」
像是一條長長的尾巴,拖地掃過落葉的聲音。
這林中還能是什麼,狼!
「噓。」
紀箏嚥了嚥唾沫:「過,過來了?」
明辭越抬眼看了看,沒出聲,任由他去猜想。他的手慢條斯理地舉起,輕搭在天子腦後,極緩地順著那片烏色星河,摘掉些許茸草落葉。
明辭越的懷抱被填的滿滿的,那顆毛茸茸的頭頂就蹭在他的下頜之下,光斑透下來,打落在兩人之間。
聽不到那種蠱惑人心的心聲,他又恍然恢復了平靜,心卻莫名滿滿當當的,一動也不想動。
這種狀態很微妙,很難得,離開龍榻,離開朝廷,不再是給予與索求,臣服與征服,窺探與被偷聽的關係,此刻他對聖上毫無用處,為何還不肯鬆手,還緊抱著不放。
他甚至與那獸物對視,有些可笑地祈求它走得慢點,再慢點。
狐狸懶洋洋地眯著眼,斜眼瞧了他們,緊接著又是一隻,咬在那一隻之後,兩隻在冬日的陽光下緊密相擁,親密相貼,令人艷羨。
兩條尾巴甩在一起,向這邊走了幾步,驚擾出更響的一片「沙沙」。
「唔。」那柔軟的身軀瞬間繃緊。
可下一刻,那瘦弱的臂膀竟為他完全開啟,兩條胳膊撐在他的身側,明明矮他一頭,卻又顫抖著擁抱他,下意識地想要給予庇護。
人的本能,總是令人出乎意料。
明辭越額側猛地一跳,他迅速收緊了手臂,用力回應這個擁抱。
他們曾是偷歡的魚兒,在晦暗的夜晚交換滿是情慾的吻,卻又這般貪得無厭地延長著一個擁抱,一個白日光下,不參雜任何慾望的擁抱。
那野獸好似擺了擺尾,走遠了,連帶著雜音極快地消失了。
紀箏恍恍惚惚地抬頭,透過眼前的一層水霧看明辭越,「狼走了?我們活過來了?」
「嗯,活過來了。」
下一刻,他的眼前天旋地轉,整個人又被拎到了明辭越手臂上,扶著脖頸坐好,「臣還是帶您先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