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第1/4 頁)
這封書信,最終送到了她想送的人手中。
“公子,這謝大小姐真是奇怪。”
連綽看著展開的信,不禁失笑,說道:“當時我帶人扮成薄氏手下,劫了他們馬車,這個謝小姐非但一點兒都不害怕,還冷冰冰的,一雙眼睛就那樣望著我,還真挺瘮人的。但凡我讓她近身,恐怕都死了不知幾遭。怎麼,現在卻開始向‘薄氏’投誠了?不惦記殺兄之仇了麼?”
“毀節以求生,這才是人之本性,沒什麼好驚訝的。”
謝隱合上書信,表情並無波瀾:“都說謝家世代出君子,不過是天真愚蠢。被利用,被踐踏,還自以為在匡扶正義,以身殉道。沒想到,倒是養出了一個識時務的——還不認自己姓謝,呵。難為謝陵還特意求我照拂這位堂妹,不知他若是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尾音上揚,顯而易見的嘲諷。
養育之恩……那又算什麼?在性命面前,謝氏也會被毫不猶豫地拋棄,所以養育之恩這種東西,又有什麼可惜的?
連綽與謝陵只有一面之緣,卻對其印象頗佳。再加上他與自家主上隱秘的血緣關係,連綽便隨口道:“對,太忘恩負義,真是對不起謝陵公子——屬下這就去把她跟謝家另兩位姐弟分開,免得……”
一聲冷笑。
連綽驟然噤聲,脊背上逐漸爬上了冷汗。
謝隱眼中冷意漸顯:“她對得起也好,對不起也罷,那是謝陵的事,與我何干?怎麼,你還要去替謝陵出頭不成?”
他的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韘形骨戒,說話之時,左手搭在骨戒上,不自覺地摩挲著。
謝隱精於射御,這骨戒乃是用於鉤動弓弦的射具。他久在軍營,日夜都戴於手上。
連綽知道,自家主上一向喜怒不現於人前,可若是轉動了這枚骨戒,那就是遊走在動了殺心的邊緣。
他上一次見到謝隱這副模樣,還是數日前,擁雪關。
謝隱名義上是東桓王慕容赫的養子,可到底頂頭上還有兩位嫡系王子,豈能容得下他。於是自幼被拋進軍營歷練,要吃什麼苦頭、歷什麼驚險,慕容氏自然一概不管,橫豎還留著一口氣就行。是以,謝隱在軍中的地位,可謂是一步一步踏著屍山血海掙來的。
近日,東桓王慕容赫病重,兩位王子爭位之心蠢蠢欲動,卻忌憚謝隱的軍中聲望,兄弟二人甚至握手言和一致對外,鼓動東桓貴族,命謝隱戍邊,無詔不得回王帳。
連綽與一眾部下憤慨不已,甚至做好了追隨謝隱舉旗篡位的準備,可是謝隱卻當真帶著他們去了邊關,與大梁雲州經略使大大小小交了幾次手,還抽出空清剿姑藏遺民,一副當真要替二位兄長南守的做派。
連綽煩悶不已,行至擁雪關紮營,忽然被傳入主帳,帳中除了謝隱,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大梁貴族子弟。
謝隱微笑道,這就是曾折了我們數名前鋒的雲州經略使。
連綽雙目一亮,只以為是謝隱追捕姑藏餘孽時的意外收穫,興沖沖地跑過去,將那人翻過來一看,卻登時愣在原地,從頭到腳泛起刺骨寒意。
那副昏迷不醒的染血面孔,與他的主上,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連綽腦子裡劃過很多個念頭。
是異術?是妖法?是姑藏部製作的人皮面具?
他不信邪地扯了扯那人的臉側,卻驚恐地發現,這與任何的奇淫巧術無關。
只剩下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
血緣。
連綽不可置信地抬頭,謝隱仍然端坐主位,連唇角的弧度都未曾變過。可是若細細觀察,便會發現,他的上身微微前傾,甲冑輕袍下的手臂如緊繃的弓弦一般,這是蓄勢出劍的慣用姿勢。
那時,謝隱眼中的冷意便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