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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一顯宦,公餘之暇,喜歡下棋,自負是國手,某甲在其門下做一名食客。有一天某甲與該顯宦對弈,一出手便表現出咄咄逼人之勢,該顯宦知是勁敵。比賽到後盤,竟逼得該顯宦心神大亂,汗涔涔而下。某甲見對方焦急的神情,格外高興,故意留一個破綻,給該顯宦發現了,立即進攻,滿以為可以轉敗為勝,誰知某甲突然使出殺手鐧,一子落盤,很得意地說道:“你還想不死麼?”該顯宦遭此打擊,心中大為惱火,立起身來就走。據說該顯宦向來著意於修養,胸襟比普通人寬大,但也受不了這種刺激,因此對於某甲,始終耿耿於懷。為了這一點不快,老是不肯提拔他,某甲一直鬱郁不得志。
我們年輕時大概都有三分狂傲之氣,總覺得命運握在自己的手裡,是,真有出色的才華也沒有永遠被埋沒的理,可想想“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舊典吧!他們都因沒合了居上位的人的意,所以半世躊躇,而人生多短啊,如果肯承認自己的命運只在人談笑間,就應該再好好看看有沒有更近一點的路。
自戕的女子
石頭記中,自戕的女子頗多,是什麼樣的孽因,造成了這樣的孽果?
先說尤家姐妹,不論她們的性情有多大的差異,最終卻逃避不了相同的結局。三姐之死純在意料之外,當時,柳湘蓮遠道而來,閤家人正在歡喜著,誰知他一開口就說出退親的話來。賈璉相勸,湘蓮笑道:“雖如此說,弟願領責備罰,然此事斷不敢從命。”然後就起身要走了。
尤三姐在房中聽得分明。好容易等了他來,今忽見反悔,便知他在賈府中聽了什麼話來,把自己也當做淫奔無恥之流,不屑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賈璉說退親,料那賈璉不但無法可處,就是爭辯起來,自己也無趣。一聽賈璉要同他出去,連忙摘下劍來,將一股雌鋒隱在肘後,出來便說:“你們也不必出去再議,還你的定禮!”一面淚如雨下,左手將劍並鞘送給湘蓮,右手回肘,只往項上一橫。
死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兒,而且決不容反悔,那些安排好後事並留下遺書的人,心如潮水,不知反覆掂量過多少回了。三姐卻是不同,心裡正被憧憬和熱望充盈著,不料一瓢雪水迎頭澆下來,冷熱相激,滿腔的幽怨和失落找不到發洩的源頭,只能靠一場決絕的變故才可以完全清洗。尤三姐沒有更多的時間,去考慮值和不值。這就像上古的俠義之士,一腔熱血上湧,拔劍殉知己,倒地之後,一股英靈倒驚愕了,不知剛才都發生了什麼。
在知道尤二姐的故事之前,我總是懷疑:人怎麼可以被逼死呢?後來才知道,真是有“被逼無奈”這回事的,逼迫,並非一伸手就把人推下懸崖去,而是把一個人吊到樹上,再一點點抽盡他的踮腳石。
鳳姐在家,外面待尤二姐自是不錯,封住了眾人的口舌之後,無人處只和尤二姐說:“妹妹的名聲很不好聽,連老太太、太太們都知道了,說妹妹在家做女孩兒就不乾淨,又和姐夫來往太密,‘沒人要的你揀了來,還不休了再尋好的!’我聽見這話氣的什麼兒似的,後來打聽是誰說的,又察不出來。日久天長,這些奴才們跟前怎麼說嘴呢?我反弄了魚頭來拆。”說了兩遍,自己先氣病了,茶飯也不吃。眾丫頭媳婦無不言三語四,指桑說槐,暗相譏刺。
欺善怕惡本是人性的弱點,上頭的人不喜歡,作奴才的樂得牆倒眾人推,一條線上的人越多,大家就越發願意往那兒站,表現出自己主流的眼光和見解來。
那尤二姐原是花為腸肚雪作肌膚的人,如何經得這般折磨?不過受了一月的暗氣,便懨懨得了一病,四肢懶動,茶飯不進,漸次黃瘦下去。懷孕之後,又被庸醫用虎狼之劑打下了胎,心中沒了牽掛也沒了指望。尤二姐心中自思:“病已成勢,日無所養,反有所傷,料定必不能好。況胎已經打下,無甚懸心,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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