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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父母親一直在等待。和所有父母一樣,他們只為我倆做了一張床,等著在我們被區分開並且斷奶之後,將其中一人送走。一直到三歲,我們仍然無法分辨,於是父親為我們做了一對大點的床。儘管我們家的鄰居米克的木工手藝在山谷裡聞名遐邇,這次父親並沒有找他幫忙。他獨自一人躲在廚房窗外,在有圍牆的小院裡偷偷做了這兩張床。之後幾年間,每次我那張腿腳不齊的小床嘎吱作響時,我都會記起父親第一次拖著這兩張床進屋時的表情,他把兩張床儘量分開,直到幾面窄牆能容忍的極限為止。
父親和母親從此很少跟我們說話。那正是大旱災時期,每樣東西都要定量供應,在我看來,連言語也開始變得匱乏。在山谷裡,以往每個冬天低處的田地都會被洪水淹沒,而如今河水變成不起眼的涓涓細流,兩岸的河床像古老的陶器的表面皸裂一樣。我們這個一向寬裕的村子也沒什麼餘糧。頭兩年收成都很差,第三年滴雨未下,莊稼全都枯死了,我們只能靠往年的積蓄維持生活。乾癟的田地被塵土侵蝕,不少家畜都死掉了,這年景就算有錢也買不到飼料。遙遠的東方傳來人們餓死的故事。議會派人到各個村莊巡邏,防範歐米茄人突襲劫掠。那年夏天,他們繞著黑文鎮和其他阿爾法人的大型城鎮建起了圍牆。那些年我見過的唯一一群歐米茄人,去往收容所途中時經過我們的村子。可是他們看起來又瘦又累,無法對任何人造成威脅。
旱災結束之後,議會的巡邏仍然延續下來。父親和母親也沒有放鬆警惕。我和扎克之間最細微的不同都被抓來認真解析。當我們都染上冬熱病時,我偷聽到父母在長篇累牘地討論是誰先生病的。那時我已經六歲或者七歲。透過臥室的地板,我聽到父親的聲音從下面的廚房傳來,他堅持認為我頭天晚上看起來臉有點紅,十小時之後扎克和我醒來時,都已經燒得非常厲害。
也就是在那時我才意識到,父親對我們的謹慎是出於懷疑,而非是因為慣常的粗暴脾氣;母親一貫的關照中除了母愛,還有些別的複雜感情。扎克曾經整天跟在父親屁股後面,無論是去水井,還是去田裡或者穀倉。隨著我們年紀漸長,父親在我們面前變得易怒而警覺,他開始把跟在後面的扎克趕跑,沖他大吼大叫讓他回家裡去。然而扎克一有機會,仍然會找藉口跟在父親身後。如果父親在上游的灌木叢裡撿樹枝,扎克會拉著我跑到那兒採蘑菇。如果父親在地裡收玉米,扎克會突然熱心起來,跑去修理通往旁邊牧場的柵欄門。他會保持一段安全距離,但一直尾隨著父親,就像一個錯位的影子。
晚上當父親和母親在議論我們時,我會緊緊閉上雙眼,好像這樣就能把透過地板傳來的談話聲擋住一般。我能聽到扎克在對面牆邊的床上輕輕動彈,呼吸聲不緊也不慢。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睡著了,還是在假裝而已。
&ldo;你看到了新的幻象。&rdo;
我盯著灰白的天花板,以避開神甫的目光。她的問題總是如此單刀直入,更像是陳述事實,如同她已經知道了一切。當然,她是否真的知道我並不確定。我知道的只是自己能瞥見別人的某些念頭,或者被並非我自身的記憶所喚醒。但神甫不只是個先知,她能運用自己的能力。每次她來到牢房,我都能感覺到她的思想繞著我的腦海盤旋。之前我一直拒絕跟她說話,但我不知道在她面前自己還能夠隱藏多少。
&ldo;沒,只是大爆炸而已,跟以前一樣。&rdo;
她的雙手開開合合。&ldo;我來了二十次,有些事你一直沒告訴我。那是什麼?&rdo;
&ldo;什麼都沒有。只是大爆炸而已。&rdo;
我看著她的臉,但什麼都看不出來。在牢裡待了太長時間,與世隔絕,我已經生疏了,我如此想道。而且,這個神甫神秘莫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