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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感覺她的心臟開始狂跳:「沒錯。」
「我不知道能說什麼,在村裡人眼裡我是這個村子的白痴,可是比格爾和他的妻子呢?他們簡直和這裡格格不入。」
「為什麼?」
託比沃恩吸氣的時候肺部發出長嘯聲:「他們在這兒經營什麼嬉皮士公社,不熱衷現代技術,活得像十八世紀的人。如果我沒記錯,比格爾不想讓他的兒子們去正常學校念書,這還引起過一場情勢嚴峻的爭論。他想讓他們在自家農場學習,可是村委會拼死反對。」
「他們信教嗎?」西莉婭問。
「誰他媽知道呢?不過我倒不覺得奇怪。」
西莉婭喝光了她杯子裡的酒,用杯子指著米雅:「你何不請他來家裡讓我們看一看?」
「算了吧。」
「別這樣,去請他來。」
米雅的視線移至森林,那裡陽光傾瀉入樹叢,一束束光照亮瞭如烏雲般聚集的灰塵和飛蚊。她能看見戈然停車讓他倆下去後,他們並肩站立過的那片被拂曉光輝籠罩的林中空地。一回憶他的唇觸碰自己的唇的畫面,她就頓時眩暈起來。
萊勒沿著「銀路」朝南開,在謝萊夫特奧停車加油,櫃檯後只站著一個值夜班的工作人員,正在點選手機螢幕。一個開重型貨車的司機站在咖啡機前接了滿滿兩大杯咖啡,他的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眼睛,嘴裡塞滿了sn。萊勒從心事重重的店員手裡買了一杯咖啡和兩包軟紅萬寶路香菸。視線越過刺眼的螢光,可以看到頭頂那方浸在幽藍色裡的夜空,它讓萊勒想起大海。他重新坐到了汽車方向盤後,抽起一支煙,努力想著大海之外的任何事物。他發動車子時才意識到已到深夜,於是便在岔口左轉,離開了「銀路」。他不大靈活地把菸灰抖到車窗外,嗅著空氣裡越來越濃烈的鹹濕味。他一直開到了能看見海平線的地方,大海一覽無餘地在他眼前延伸。太陽即將破雲而出的那片天空微光閃爍。他停好車,動身走上海邊的石子路,直走到沙灘上,這裡曾有一間小木屋,如今卻雜草叢生,連一根木板條也沒留下。不過他還是可以辨認出層層荒死植被之下隱藏的地窖輪廓。他跌跌撞撞地走,一邊走一邊抖摟菸灰,感覺呼吸艱難,而他的心則陷入回憶深淵。
那是他童年時代的家,父親在這裡酗酒而死,而上夜班的母親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他開始喝光父親的殘酒時大概只有七八歲。他很快就能品嘗出淡酒和烈酒、家釀伏特加和正兒八經的伏特加的區別。他第一次喝醉時年紀並不大,醒來的時候只見床邊的地上有一攤嘔吐物。他沒有任何關於嘔吐的記憶。他的母親自然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可她從來沒提過一個字,沒對她的兒子說,也沒對她丈夫提過。第一條規則:無視喝酒行為。
黎娜從沒見過他喝酒,他感激這點,這是他已被埋葬於海邊的一部分人格。她從沒見過他長大的小木屋,也從沒見過她的祖父母。黎娜出生時,她的祖父就已經去世,萊勒騙她說她的祖母也死了。隨著黎娜年紀漸長,疑問也開始蹦出,關於他的童年和他的父母,但他總是避免給出直接答案。他曾向自己發誓,他的孩子永遠不會被孤零零地丟下。她永遠不會排在酒精或其他任何事之後。他對自己發了一個莊嚴的死誓,可他還是失信了。他可悲而可憐地失敗了。
萊勒繼續朝曾是他家園的沙灘帶走去,還蹲下身搜尋扁平的石頭打水漂。他熟練地用力扔石頭,似乎在和大海鬥氣。鹹鹹的空氣使他從過去這些日子裡得到片刻喘息。這氣味追著他飄到車裡,當他鑽進車時整個車廂都瀰漫著海洋的氣息。他坐了好一會兒,抽菸,煙霧繚繞下記憶慢慢浮現。陳舊而熟悉的乾渴感在他的喉嚨裡升起,可當他開車回北部時,他的雙手還是穩穩地握著方向盤。開到謝萊夫特奧和格洛默斯特萊斯克之間的路段時,天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