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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院子外的樹蔭,屋子裡陰沉沉地。富學仁走進屋子來,見他側著身子睡在床上,
蓋了一床白絨毯。床面前放了一張茶几,上放一把茶壺,斟了一杯極濃的茶,在那
涼著。他枕頭邊斜放一卷木本《妙法蓮華經》。這邊竹案上,花瓶裡,插了一枝半
凋萎的玉簪花。又是一個黑色古鼎。燃了兩枝線香。不由得笑道:“病態太重了。”
這句話卻把楊杏園驚醒了。一翻身起來,見是富學仁,笑道:“學仁兄怎樣知道我
病了,特意來探病的嗎?感謝感謝。”富學仁見他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正是顯得
瘠瘦,說道:“杏園兄,你這病不能一味蠻抵抗了,應該瞧瞧去。”楊杏園笑道:
“鬧肚子不過一天半天的事,不久就會好的。”富學仁道:“我不是說鬧肚子,我
是說前幾天那精神疲倦的毛病。”楊杏園道:“我正要去看病,不想又鬧起肚子來。
我是先想吃點藥,去除肚子裡的雜病。”富學仁道:“那倒不用請大夫,我家傳有
個清暑秘方,好人都可吃。尤其是伏天吐瀉以後,可以吃這個清清肺腑。回頭我就
叫他們給你到同仁堂先抓一劑試試。楊杏園雖不贊成中醫,料到這種平常藥,可以
當茶喝,用不著拿科學的眼光去看它,便點了點頭。富學仁見他如此說,就坐在他
作事的位上,開了那方子,交給他看了看。上面除了二三樣特別的藥而外,其餘也
不過竹葉甘草之類,於是大膽吩咐聽差照單去抓藥。富學仁道:“不知道杏園兄看
佛經是好玩呢,還是研究佛學?近來我看你是常看這東西呢。”說著,指著他枕頭
邊的《蓮花經》。楊杏園道:“原是好玩,現在有些研究的意味了。”富學仁道:
“既然如此,我有些東西奉送,你得了必然十分滿意。我是與佛學無緣,留在家裡,
也是廢物。”楊杏園道:“好極,我猜必定是些很好的經書。”富學仁道:“我現
在且不說明,讓我送來了的時候,你再看罷。”便問他還想吃什麼不想?楊杏園道:
“只因為嘴饞,才病上加病,這應該俄兩天了。”富學仁道:“你靜養靜養罷,我
不和你談話了。”說畢便自走了。
這天下午,他果然送了許多東西來。楊杏園看時,有一尊一尺高的烏銅佛像,
一掛佛珠,又一副竹板篆刻的對聯,乃是集句,一聯是“一花一世界”,一聯是
“三藐三菩提”。另外一軸絹邊的小中堂,開啟一看,卻是畫的達摩面壁圖。楊杏
園非常歡喜,馬上就叫聽差掛將起來。那個時候聽差把那劑藥抓來,已經給他熬上
了。楊杏園喝下去之後,覺得舒服些,便拿了一卷《楞嚴經》,躺在藤椅上看,人
一疲倦,安然入夢。醒來,電燈又亮了。富家駿在窗外聽見屋子裡響動,便問道:
“楊先生好些了嗎?我叫他們熬了一罐荷葉粥等你吃呢。”楊杏園道:“好些了。
也許是你府上那個清暑秘方有些靈驗,心裡居然舒服些。”富家駿說著話,就踱進
來了。說道:“既然如此,就多吃兩劑罷,明天照舊再抓去。”楊杏園聽了,倒也
不置可否。富家駿一見佛像高掛,笑道:“了不得!楊先生已經是沉迷佛學了,現
在家叔又送了這些東西來,越發是火上加油。我很反對。我們又不是七老八十歲,
為什麼要這樣消極。前途很大,我們應當奮鬥,造成一番世界。為什麼抱這種虛無
寂滅的主義,把自己好身手毀了。”楊杏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