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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聽見這番貼心的勸告,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關上了窗戶。
胡亂地罵了一通,安娜慢慢冷靜了下來。她只是像小瘋子,並不是真的小瘋子,知道罵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讓她坐下來,和和氣氣地和梅森太太討論這件事,那又不太現實。這老妖婆已經打算敲她一筆了,還會跟她講道理嗎?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亟需解決:那兩千美元,到底還,還是不還?
不還?梅森太太絕對不會放過她,那老妖婆能混成老鴇一行的佼佼者,顯然是有些門路的。既然下定決心要敲詐她,肯定不會讓她那麼輕易地逃脫債務。
還?她又不甘心,再說,也沒那麼多錢去還那老妖婆,賣房子倒是可以。但讓她賣房去還這不存在的債務,她寧願跟梅森太太同歸於盡。
安娜站在院子裡,冷靜地思考了一會兒,發現什麼都沒有思考出來,於是決定先回去睡大覺。
她是個樂觀的女孩,也是個心大的女孩,即使欠下如此鉅款,依然睡得香甜無比。第二天醒來,她差點忘了梅森太太這回事。
刷牙的時候,安娜含著薄荷泡沫,平靜地看了一眼桌上攤開的書,上面一個身穿克里諾林裙的女人,正一手捏著茶杯的杯耳,另一隻手託著茶杯底,對著她嫻雅地微笑。她走到衛生間,「吭哧吭哧」地吐出泡沫,心想,她可能永遠都無法成為那樣的人吧。
面對負面情緒,安娜永遠不會深想,刷完牙就快快樂樂地去上班了。
很快,一上午過去。午後是輪流休息時間,安娜正要去吃飯,一抬頭,卻看見落地窗外有個男人正在鬼鬼祟祟地徘徊,臉上一條長長的血痂,正是昨晚和女人一起來的彼得。
安娜對彼得徘徊的身影視而不見,面無表情地去後廚拿了一個雞肉卷——經理特許她每天可以免費領一個雞肉卷。她走到角落裡蹲下來,味同嚼蠟地啃著,這時,同事們的討論聲響了起來:「你們看到那個男人沒有?」
「看到了,像個變態一樣,一上午都在那裡走來走去。」
「要不要去問問他想幹什麼?
「誰去問?我才不要和那種人說話。」
與此同時,安娜剛好把雞肉卷吞嚥下去。她站起來,用圍裙擦了擦油亮的嘴巴:「我去吧。」
她的思路非常清晰,走出去,擺出一張臭臉,惡聲惡氣地讓男人滾蛋。要是他不願意走,她就亮出指甲,再把他的臉蛋撓花一次。反正自從昨晚那一戰,她是看出來了,這男人基於某種原因,並不敢把她怎麼樣。
安娜想得很清楚,甚至在心裡預習了一遍各國的罵人詞彙,準備等會兒像機關槍似的掃射出去。誰知,剛走到正門,她就迎面撞上了l先生。
他今天依然打扮得非常正式,穿著冷色調長外套、白襯衫和灰色馬甲,釦子繫到最上面一顆,打著溫莎結領帶。若是普通人像他這樣打扮,會顯得頭大脖短,他卻始終風度翩翩,散發出一種淡雅、高貴、威嚴的氣場。他看著她,有些訝異地笑了:「誰惹你了?這麼生氣。」
如果是平時,聽見他這麼問候,她的世界絕對會冒出無數個粉紅泡泡,整個人恨不得化為一灘軟泥,粘在他的身上,跟他閒聊。但是,現在外面還站著梅森太太的嘍囉。她不想讓梅森太太知道,她和l先生的關係——儘管只是熟稔的陌生人關係;也不想讓l先生知道,她和梅森太太那種人有聯絡。
於是,她狠下一顆心,心痛如絞地擺出一張臭臉,冷冷地說:「關你什麼事。」然後,與l先生擦肩而過,走出了餐廳。
走到街上的一瞬間,安娜鼻子一酸,滾燙的淚水瞬間噴湧而出。但她不能哭,不能讓梅森太太的嘍囉看笑話。大不了把男人趕走後,她回去跟l先生低聲下氣地道個歉,撒謊把今天的事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