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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裕容替他接下去:「黨同伐異,和當日祁保善相比,本質上並無不同。祁保善此人還帶些舊式官僚之傲慢,講君君臣臣那一套。在思想文化掌控方面,魏同鈞比之祁保善,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二人與魏同鈞多次打交道,勉強算得熟悉。回思過往,雖不能預計今日情勢,但其間種種小心謹慎處,如今看來,一分一毫也不多餘。
顏幼卿嘆口氣:「大抵所謂亂世梟雄,不論表面如何行事,骨子裡的霸道,都是一樣的。」
安裕容安撫道:「或者不必過於擔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但凡居上位者,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再說同聲詩畫社的人,無不衷心擁戴革命黨,擁護北伐軍。只要他們不頂風而上,肆意違逆上面的主張,想來不會有人找麻煩。」
顏幼卿自覺失態,笑笑:「其實靖如他們,哪個都比我聰明厲害,實在輪不上我杞人憂天。大約是操心曦兒華兒操心慣了,有點像老媽子……阿哥,你會不會覺得,我變得越來越沒出息了?」
安裕容抱著他轉過身,面向自己,往唇上嘬一口:「誰說他們比你聰明厲害?阿卿你可太小瞧你自己了。想問題更周全深入,能叫沒出息麼?阿哥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家阿卿可算是明白了:你是有家室的人,比不得那些個熱血上湧的愣頭青。凡事多想想家裡牽掛你的人,這才對。」合上窗簾,拉著顏幼卿的手往床上去,「挺晚了,睡覺。」
次日,雪果然下得更大。只是溫度仍不到上凍程度,兄弟三個請林滿福撐船,如約至江南藝專和俞蜚聲會面。校園內瓊妝素裹,草木與道路上積了蓬蓬鬆鬆的雪被,若不思對農事的影響,倒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俞蜚聲下午沒課,早在宿舍備妥銅爐美酒,專程開了窗扇,將一枝盛放的白梅牽進屋來,自覺風雅非常。與正月初六同桌吃飯的兩位教員一道,專候三兄弟大駕光臨。聽見敲門聲響,哈哈笑著將三人迎進去,讓到正對窗戶的位子,道:「敝廬別的沒有,唯有凌寒倩影,煮酒暖香,不負風雪故人來。」
他這個調調兒很是對了徐文約胃口,欣然入座。安裕容、顏幼卿互相瞅瞅,笑一笑,跟著落座。他二人雖談不上特別講究,但對方一番用心,自當領了這份情意。喝酒賞梅,閒話些文藝八卦,在座諸人均感難得逍遙。兩位陪同教員有課要上,臨去戀戀不捨,到底還是飯碗重要,相繼告辭。
安裕容向俞蜚聲道:「不知葉校長是否得空?這新春手信,也給他老人家帶了一份。東西雖不值錢,禮數還是要到的。」
俞蜚聲道:「恐怕你今天不能如願,當面盡到這個禮數了。葉校長進城開會去了,怎麼也要明後日才能回來。」
安裕容一愣。葉苦寒名士風流,實在是與進城開會一事不搭。轉念一想,身為一校之長,開會豈非應盡之義務,不過是從前葉校長能避則避,能推則推。這一回,大約是避無可避,推無可推。
「是什麼會?竟一開三兩天?」
俞蜚聲把杯中殘酒飲盡,酒杯敲在桌上,哂然:「高等學堂公民義務教育匯報。聽說匯報一天,學習一天,第三天還有個別約談。哈哈,我看老葉那副脾氣,定是在個別約談之列了,後天都不見得能回來。」
徐文約試探道:「聽說前次貴校打贏了官司,市府毫無疑問是支援葉校長的。想必所謂約談,也就是約談一番而已。」
俞蜚聲揮揮手:「老葉就是不耐煩打官腔,這麼多年校長,真應付上頭,有的是辦法。不用替他擔心。徐兄上回提起『同聲』社刊擴大發行之事,不知有何進展?」
這才是徐文約心目中今天的正事。上回相聚,閒聊間得知俞蜚聲熟識「文萃書局」編輯,當時並未放在心上,接了劉達先的電話後,再看「同聲」社刊擴大發行程式,忽而有了新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