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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亮床頭的燈,鏡子中的影象原來是這般愚蠢,我不相信這是白天的那個,這是剛才的那個。我不知哪一個是真實的。是白天的,是剛才的,還是現在的。我不知我喜歡哪一個。也許虛偽?無恥?愚蠢,就等於真實的人?我熄掉燈,一切溶入黑暗。我聞見,外面在下雪。
1.10晚飯前
六
這是一部不能構思的作品,是一部不能停筆的作品。你不知哪一天下的筆,當你意識到自己在寫作,草稿已積了很厚。而草稿就是終稿,撕不碎,燒不毀。你不敢輕易寫錯一個字,不敢允許自己出現敗筆,你乞求著靈感,直到死。
晚飯前
火化
讓我們苦笑一次吧,眼睛對著眼睛。
是的,不必說了。當你用秋波之網開始捕捉我時,我正和她火熱,火熱。而另一個她正不斷射來毒箭,濃黑,濃黑。
來,讓我們點燃這捆美麗的信,信封上一律印著一匹撲捉蝴蝶的小黑貓。我來點,你放一支舒緩的鋼琴曲。靜靜地坐著,呆呆地坐著,看那小火苗嫋嫋娜娜地站起來了,開始搖擺她的腰肢。它越長越大,豐滿了,舒展了,象你。她忽然光彩十倍地一抖,伴著鋼琴一串低聲的歡叫,她便生出了一片兒女。一個個小火苗由獨舞變成群舞,慢慢連成一幕火屏,象水一樣向前漫。那明黃的邊沿多麼興奮地跳躍著,下邊的藍色縹緲純淨,多麼象你給我開啟的那個世界。可是火的中心為什麼黑得那麼憂鬱?鋼琴奏到了成熟的中年,沉穩,悠長,深深的熱烈。整個一捆已經都是火的天地了,你的手溜到我的手上。火一綹一綹地開始熄滅,一堆灰燼閃爍著一道道通紅的傷口。鋼琴似乎泣不成聲了,最後一簇火苗痛苦地倒下去。傷口一道道地焦糊。驀地,灰燼中騰起一團火苗,又一團。它們無聲地吶喊著。鋼琴又鎮靜地低吟起來。復燃的火幾次跌倒,又幾次艱難地抬起頭,試圖挺起那無骨的腰肢。你在捏我的手。終於,一切都停止了,幾縷青煙飄揚著她們的長袖,送來一陣青春夭折的氣息。不要動,等到煙也死去的時候,我來吹這堆美麗的屍體,看,它們飛昇了,一片片黑色的精魂。我用力地吹,灰燼翻騰了,如一朵怒放的黑牡丹。你來幫我吹,我們吹散最後一片黑紗,下面躺著一塊橢圓的殘片,在這黑色羽毛的環抱中,顯出萬分的潔白,邊上是一圈酥黃。你拾起來,讀出聲來吧:“讓我們苦笑一次吧,眼睛對著眼睛。”你明白了麼?
既然你俘獲的是一隻蒼鷹,那麼放掉它吧,因為它作為一個獵人,比你更偉大。開啟你的籠子,永遠地開啟,它也許會飛回來合一閤眼,當它受傷的時候。
是的,不必說了。為了講這個故事,我毀了另一個故事。我毀了一個故事,卻不是為了換一個新的故事。故事很不好,在你走出房門之前,讓我們苦笑一次吧,眼睛對著眼睛。
47樓207(1)
“北大往事”,本來是我計劃中的一部長篇的名字,現在忽然有人以此為名編一本書,那我的長篇將來出版時擬改名為《狗日的北大》,以表示我對北大無法言說的無限摯愛。當然,也可以叫《挨千刀的北大》或《老不死的北大》。我先把這些漂亮的名字公佈出來,算是霸佔一份專利,倘若有人侵犯了我的冠名權,那我將把“北大”二字置換為他的尊名。
現在,特從我的這部鉅著中拈出一小節,作為北大百年校慶的一份賀禮。這一小節屬於最最平淡無奇的部分之一,因為那些比較精彩的樂章,我是捨不得在這個年頭拿出來暴殄天物的。這裡講述的,只是80年代最後幾年一條樓道里的一群研究生的凡人佚事,我儘量每個人都說幾句,因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與我久違了。我講講他們的一些無傷大雅的隱私,不是為了笑話他們,而是以此深深懷念我們共同奮鬥、共同忍耐、共同享受、共同消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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