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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腕
契丹人的風俗,隨身要帶著小刀,以示不忘國本。北院的契丹大臣們上朝,不能攜帶利刃,也要用木頭雕琢一把精緻的木頭小刀,而太后本人,腰間懸著的則是一把削金斷髮的鋒利匕首。
眼看她緩緩地抽出匕首,大家都為王藥捏一把汗,王藥坦然地跪坐在大殿正中,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太后的動作。
然而太后的舉動卻出乎大家的意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的手臂擱在御座的扶手上,高高舉刀一揮,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花,便見太后胳膊上鮮血噴濺,一隻手被齊腕砍了下來。
完顏珮臉色煞白,把那隻斷手擲到大殿中間,斷手上的鮮血灑了一地,噴濺到王藥的襟擺上。
她猶能平靜地扯下衣帶紮緊胳膊,包裹傷口,然後帶著些疼痛的顫音,穩穩說道:「王藥說得對。按說我受先帝的恩情至重,要到地下去陪伴他才是。只是現在國家亟待開疆拓土,富國強兵,皇帝年紀還這麼輕,我怎麼能放心把先帝的基業交給他一個人打理?這次敗仗回來,我尤其擔憂。現在,就以這條血肉的胳膊,代替我的身子陪伴先帝安寢吧。將來國事安定,皇帝長大,我再去陪伴先帝也不遲。」
她怨毒地瞟了自己長子一眼,果然,蕭邑澄微微皺眉,大約對「年輕」一說大不服氣。她又看了看下頭立著的海西王蕭邑清,他大概是這群人裡最為激憤的一個,撲到殿中,捧著母親的斷手就要流淚,然後迅速一個回身,狠狠一拳打在王藥的臉上。
「海西王!」完顏珮用力喊道,她已經渾身虛弱,冷汗直冒,卻依然威嚴而冷靜,「王藥既然不肯承認叛國,就先留他一條命,以後慢慢審訊就是。」
王藥半邊臉腫得無法說話,心裡卻很清明:太后恨毒了自己,大概一死的痛快她都不願意給他了。他苦笑著,既然如此,既來之則安之,自己在人間逆旅,一切痛苦折磨都是應得之物,就如一切口眼面板享用的快樂一樣。
太后完顏珮強撐著到退朝的那一刻,尚能莊重地起身,然而一出大殿的側門,兩邊的宮女就覺得她身子沉重,完全扶不住了。蕭邑澄見母親兩腿軟綿綿地使不上勁,一直往地上癱,而宮女力氣小,幾乎也要被她帶倒,只能親自上前用力扶持住:「阿孃,阿孃!可還好麼?」
他驚覺母親已經痛暈了過去,簡單包紮的斷腕一直在滲血,也嚇得不輕,一邊呼喊著御醫,一邊親自抱著自己的母親,這時他才覺得,那個一直需要仰視、如鋼鐵一般強硬的人,其實也並沒有多沉重,昏厥時也一樣任人翻來覆去。
太醫在紫宸宮重新包紮了太后的傷口,搖搖頭對蕭邑澄道:「陛下,太后失血太多,劇痛攻心,只怕一時醒轉不了,臣定當盡心竭力,為太后醫治!」
蕭邑澄無力地點點頭:「若能治好太后,朕定當重重有賞!」他原想陪在這裡,但大軍慘敗初回,升黜、旌表、撫恤、歸葬、安民等事情無數,不得不又回到前朝,批閱奏摺,與北院諸臣商議國事,忙到太陽過了午才稍微歇了歇。
蕭邑澄揮退所有侍從,一個人靜靜地在書房,膳也無心用,捏著鼻子兩側的睛明穴,只覺得腦袋發脹。這時,門上傳來幾聲輕輕的「篤篤」聲。蕭邑澄煩躁地喝道:「朕不是說無事不得打擾,是聽不懂嗎?」
外頭頓了一歇,傳來輕柔入心的聲音:「我也不行麼?」蕭邑澄的心立刻軟和了下來,親自上前開了門,看見完顏綽吃力地端著好大一個食盒立在門口,對他莞爾一笑,又嗔怪地說:「大病初癒,還不當心自己個兒身子,再忙再急,就耽誤了一餐飯的時辰麼?」到案幾前幫他擺好桌子。
六道小菜顏色豐富,清新爽口的模樣叫人一見就胃口大開。蕭邑澄既是感激,也是確實有了食慾,就著甘州甜醴品嘗著小菜。身後人輕輕為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