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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補習不?”
靈官說:“算了。天生是個刨土吃的命,就刨土算了。”孟八爺說:“就是。渾身的武藝遮不了寒,滿腹的文章充不了飢。考上考不上,都得活。等娶了媳婦,養個兒,引個孫,一輩子也就了活了。”花球說:“還是再補習一年吧。唸到這個份兒上,扔了,可惜呢。”孟八爺說:“可惜啥哩?我一輩子沒進過學門,不也逍逍遙遙活了一輩子。我不信當官的有錢的比我自在,比我舒坦。不說自在,光說舒坦吧——我說的是心裡,也就是你們說的幸福吧……他們能比上我?我打個狐子,吃個兔子,就感到幸那……個……福。他們……嘿!吃上山珍海味,還愁眉苦臉呢。”
花球皺眉道:“你盡說這些,把人的信心都說沒了。”孟八爺說:“這可是好話呀。啥有個夠的?有了吃,想穿;有了穿,想富;有了錢,想嫖……哪有個盡頭?‘霸爭’了天‘霸爭’地,臨完了,誰都‘霸爭’個四塊棺板。”白狗說:“你不‘霸爭’,打狐子幹啥?”孟八爺說:“打狐子?用呀。需要錢了,打幾個。要是打一個,想兩個。賣了錢,都往銀行裡存。屁鬍子。這才不對。沙窩裡生狐子,就是叫我們活不下去的時候貼補一下,可貪就不對了。啥東西,一貪,心就亂了,就煩了,就活得不自在,不舒坦了。……要說,老順也是個正主意,叫娃子學個打槍。饑荒年餓不死手藝人。”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大漠祭 第一章(5)
“就是。”老順走到網前,輕輕抖抖網。紅鷹憤怒地尖叫掙扎。“總得生活呀。前程是啥?就是養兒引孫。你不看兩個爹爹又大了。總不能叫他們打光棍吧?天老爺,娶個媳婦,身子不脫幾層皮咋成?單靠那把地,驢年馬月,才能存幾個眼睛珠子……”八爺嘆一聲,“那狐子,你以為那麼好攆?掉不上十幾斤肉,見不上根狐子毛。再說,也沒見哪個靠打狐子發了的。命裡沒三兩洪福,咋掙也白搭,江上來的水上去。”
“說是那麼說,總能鬆一下腰。”老順小心地取纏住鷹腿的線。鷹叫聲越加尖銳。那雙鷹眼*外突,像要暴出眼眶。鷹眼裡有憤怒,有驚恐,但更多的是受辱後的氣急敗壞,彷彿在說:“你是什麼東西,敢摸老子。”
在鷹的尖叫聲中,老順取出了它的雙爪,找個細線紮了鷹腿。靈官已用打火機烤化了小竹筒裡的膏藥,幫父親套在鷹爪上。“你厲害,我比你更厲害。”老順笑道。
北柱上前,把那隻傷手伸給鷹:“嘿,你抓呀,再抓呀。”鷹不理北柱,發出驟雨般的尖叫和拍打,表達著一個搏擊天空的猛禽在落網後又被人收繳了武器後的所有憤怒。
老順的手法細膩利落。纏在鷹翅上亂麻似的繩子在他眼裡程式化了。手指一到,那糾結成團的綿線就自願讓了道。這是他多年練就的功夫。一個新手,可以按程式挼鷹,但他很難迅速解開網上百線糾纏的鷹翅。在鷹的劇烈掙扎之中,每一縷線都成了牽制鷹的繩索。經緯交織,極似亂麻。要求是,既要迅速理出頭緒取鷹出網,但又不能弄壞鷹的羽毛。鷹的威風全憑羽毛,損一根,就損一分威風。
“瞧見沒?”孟八爺對看得目瞪口呆的北柱們說:“人家是咋取的?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你以為鷹那麼好挼?”
老順取鷹出網,洋洋得意。冷不防,鷹在他手背上狠狠啄了幾下。老順疼得大叫:“憨頭,帶上手套,快來。”
孟八爺呵呵大笑:“啊,我以為打槍不是好活。玩鷹也好不到哪裡啊。”
老順把鷹遞給憨頭,口裡唏唏哩哩抽著氣,說:“那當然,你想吃兔子,不挨些疼,能成?”
(4)
早飯照例是山藥米拌麵。這是涼州人吃了千百年卻一直沒有吃膩的最尋常的飯食。做起來很簡單,白水裡下把米,切幾個山藥,滾一陣,拌點面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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