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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了半個小時的風暴。只要再晚出發一個小時,肯定就不會出事,肯定仍平安無事地面帶笑容。
德松和與吉,無可替代的孩子們的生命。與兵衛茫然自失,胸口像被刀子剖開般疼痛。哪怕是瘋了,也比現在這樣好上一萬倍。
多左衛門什麼都沒說。這位恩人一下子失去了兒子、女兒、媳婦和兩個孫子,偏偏只有最可有可無的與兵衛活著回來。還有比這更叫人悲傷的事嗎?多左衛門一言不發,反而更是一種對與兵衛的苛責。
與兵衛兩次試圖上吊,兩次都被攔了下來。他茶飯不思,兩眼發暈,頭痛欲裂,心如死灰,三個月後已完全不成人形。
多左衛門找與兵衛談話,是開年不久的時候。如死屍般乾枯的與兵衛被多左衛門叫去了酒窖。審判終於要來了,與兵衛心想。
死吧!你給我死!他會這樣說我嗎?還是要我滾出去?還是要殺了我?哪怕只是罵我一頓也好。哪怕是那樣,心裡也能好受一些。
可是,多左衛門什麼都沒說,只讓與兵衛喝酒。
酒盞裡那倒得滿滿的酒,不知為何看在眼裡卻成了浮著紅葉的河川。與兵衛忍無可忍,一口將其喝乾。從口腔到喉嚨到胃到肺腑,芳醇的液體緩緩地滲透,是剛釀好的新酒。
好喝嗎?多左衛門問道。雖然已完全辨別不出味道,但與兵衛確實覺得好喝。他點了點頭,一次又一次地點頭。
是嗎?多左衛門簡短地說。接著又說,那你就繼承新竹吧。並不是因為只剩下你才交給你,是因為覺得你好所以才懇求你。我看人不會錯。求你了,拜託了。
與兵衛答不上來。他又開始覺得,一切都是幻覺,或者是夢境。不會有這樣荒謬的事。與兵衛是面對著自己的孩子都見死不救的人,是眼睜睜看著多左衛門的孫子死去的渾蛋。
他殺害了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襁褓之中的與吉和穿棋盤花紋和服的德松。他們哭喊著,被拉扯進了地獄的深淵。
兩邊,兩邊都沒能救到。與兵衛想大聲叫喊,卻發不出聲音。心離開了身體,輕蔑地看著手持空酒杯、如同傻子一般的自己。變成了一具空殼的與兵衛已不能思考任何事情。離開了身體,與兵衛的心只是面對著虛空發出無聲的呼喊——與吉,德松——兩個名字被同時呼喚著,而與兵衛的空殼則默默地傾聽。
與兵衛的心回到身體,花了一個月的時間。
多左衛門是認真的。“我很痛苦。你一定也很痛苦。這份痛苦,只有你我能夠分擔。你慢慢考慮。慢慢地。如果仍無法擺脫那份痛苦,可以選擇離開這裡。”他這樣對與兵衛說。
一個月後,與兵衛答應繼承新竹。他知道自己無法選擇遺忘。不可能遺忘,更不能遺忘。帶著這份難以承受的痛苦,硬著頭皮活下去,是與兵衛所能給出的唯一償還。多左衛門大喜過望。這下子這家酒坊就安寧了。他說。
明明血脈都斷了。沒過多久,多左衛門也去世了,新竹由名到實都成了與兵衛的。作為一個外來的外行,害死了孩子、沒有人性的與兵衛,簡直就像是硬生生地將這裡奪了過來。他覺得,就算別人這樣想,也理所應當。
但沒有一個人說過這樣話。沒有……
可是……
【四】
“那才不是什麼豆狸!”與兵衛喊道。“那個、那個孩子……是德松。”是與兵衛眼睜睜看著死去的德松。是那個被漂著紅葉的黑色河水用漩渦帶走的德松。是哥哥家的孩子德松。德松啊……
與兵衛向大街衝去。
東家!老闆!不、不、不。這家店,這個酒坊本來不就該是德松的財產嗎?
如果那時候毫不猶豫地救下德松,如果死的是與兵衛,如果選擇放棄與吉不管而去救德松,喜左衛門的兒子德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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