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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晚,那是帶給他一生悔恨的一晚,也是改變他一生的一晚。那晚的情景電影般會在他的夜裡浮現,也會在夢裡上演,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那晚,父親遲遲不歸,母親氣上加氣,要去么叔家找人。林易渺見天已晚,也就跟著母親去了。來到么叔的院子外,客人們還沒有離開,一派熱鬧,院子中央一盞白熾燈下圍著兩張桌子打著牌,一張桌子的麻將被搓得嘩嘩譁,一張詐著金花傳來我跟我跟我趴的聲音,旁邊一架電風扇呼呼地吹著,一隻黃狗迎了上來。
父親穿著帶有窟隆的白背心在詐金花那桌當著圍觀者,替么叔吆喝著:“上,上,怕啥——”
母親注意到父親的另一邊坐著木福華,眼裡更是要冒火。
林易渺見勢不對,來到父親身後說:“爸,回家吃飯吧。”
父親轉過頭對他說:“我吃過了。你看,么叔手氣好,贏了五百多!開始他輸起,我在這裡一坐他就連連贏……”
話沒說完,父親就驚恐地站了起來。只見母親舉著一根手腕粗的樹枝衝過來了:“木家直——”
院子裡的人群頓時如馬蜂般散開,然後罵聲和勸聲混在一起。父親一邊躲著母親的追打一邊大聲說:“你這瘋子有完沒完!你越蠻橫,老子越不回去!”
么叔收拾好贏來的錢對著母親大喊道:“沒見過你這樣橫的婆娘!打個牌又怎麼了,不打牌的不是男人!哪有婆娘打爺門的道理!大哥,別怕他,我看她能把你怎麼樣!她動你一個指頭,我要她一條胳膊!”
木福華不冷不熱地說:“表嬸,打個牌又不犯法,有好大一回事呢!”
母親不理木福華,見抓不住父親,來回掃射般地指著院子裡的人說:“就是你們把家直教壞的,他從前不打牌,現在打得家都不得管!現在家也不想回了!”
林易渺把母親往院外拖勸她回家,這時大姐也趕來勸。母親沒能掙脫他們,突然脫下一隻涼鞋向父親的方向扔去,鞋子越過人群打中了後面一個作客的小女孩。小女孩嚇得大哭,母親也就招來大家的臭罵。
母親見寡不敵眾,說了聲“木家直,晚上回來再找你算帳!”就轉身往回走。林易渺見母親不打算再吵,就放開了母親。姐姐去給母親拾涼鞋的時候,母親就光著腳往回走了。
母親剛走了兩步,發現旁邊柴垛上有一把砍刀,就衝過去抓。還沒等抓住那把砍刀,林易渺眼疾手快衝去抱緊母親,忍不住大聲喊道:“媽,別發瘋了!要吵要鬧回家去吵——”
這句話一出,母親陡然放棄了掙扎,不但安靜了下來,連搶刀的姿勢也在那一刻定格。那種安靜與靜止充滿恐怖,如同炸彈點燃了導火索,靜而非靜,安而不安,讓他顫慄。母親好一陣才慢慢直起身,把他看了又看,像看陌生人,或者說像一個陌生人在看他,看得他發悚:“媽,回去吧。”
母親幽幽地一笑,說:“回哪裡?回家嗎?讓你們在那裡一遍遍氣我?淼兒啊,想不到呀,想不到,他們欺負我,你還要幫著他們來欺負我……連你也不幫我……可惜我養了你十多年,疼了你十多年……”
林易渺慌張地說:“媽,我沒幫他們。回家吧,別爭了。”
母親平靜地理了一下蓬亂的頭髮說:“我爭?我不想爭,我不爭別人會把我踩得更扁。我只是為了給你爭一口氣,不讓別人用下眼皮看你……我錯了嗎?……我一切都為你,你卻不知我的苦……”
林易渺說:“媽,我知道的。”
母親說:“你只知道我在發瘋。對,我是瘋了,是被你們這些人給逼瘋的……”
林易渺後悔地說:“媽,剛才是我在亂說,你別往心裡去。”
母親說:“淼兒,別以為人家誇你考得好,你就不得了。你還沒有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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