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第1/2 頁)
宇內數十佛像尊立,眉目威嚴,這些神佛聽過梁徽這些年的瘋魔大笑,也見過他把自己關起來失聲痛哭,見過他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到如今的死水一潭。
梁徽進去不敬拜也不上香,徑直坐在案前繼續雕他那個沒完成的玉像。
自打前幾年他求神拜佛、求問天師、畫符招魂什麼方法都試過但那個人都沒有回來之後,他就不信神佛不畏鬼魔了,況且——
他有自己的神明,山河瀚宇,天下之大,他只心甘情願尊拜那一人,今世今生他都只作那一人的虔誠信徒。
帝王掌心捧著自己尊貴的神明——他刻的玉像,開始了每日慣例的叨叨絮絮:「今天碰上個小孩兒。」
「挺像你的。」梁徽的刻刀轉了轉,將神明的眼角挑得上揚些,桃花狀。
那個人雖然性子板正,但有時候也會露出不自知的勾人神盼,不常見,只有在他身邊很親近並且喜歡時時刻刻觀察他的人才有幸採擷到這一縷浮動的暗香。
梁徽下筆很順暢,對方的面容輪廓眉眼鼻唇早已刻在胸壑,熟悉到彷彿對方這些年同他朝夕與共從未離開。
「他說只要我心誠、鍥而不捨,你便會原諒我,會回來。」梁徽因常年拿刻刀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著那玉像修長剔透的頸脖,一寸一寸,彷彿在褻瀆神靈,他低聲喃問,「會嗎?」
「你會嗎?」
玉像矜貴,眉目清冷,並不回應。
梁徽就又自己笑了笑,很溫柔地扶了扶它的發尾:「不會也沒關係。」
「你還不想回來便是我心還不夠誠。」梁徽神色姿態近乎卑微,漆目中又滿是叫人心驚的執拗和幽深,「我可以等的。」
「反正我還有一生可以等。」
生前等不到那便死後,梁徽陰鷙地想。
如果那個人這一生都不會再出現,那他就把這些字畫、木刻、玉雕都放進他的陵墓。
他執念足夠深重說不定可以將那個人的魂魄招來,生不能相守,死能相見他也知足。
「那幾缸睡蓮快開了,我親手種的,你要是有興趣可以來看看,」梁徽自嘲地扯扯嘴角,「我不好,花還是好的,可以來看看。」
他刻得眼睛有些疼,紅血絲更明顯,稍趴在案牘上,很珍重地碰了碰那玉像的手指,彷彿牽手:「前日我去看太傅了,茶水、香火都足,你放心。」
早在兩年前梁徽便重審了先東宮的舊案,還祝氏一脈清譽,啟用祝門門生,並奉太傅為大梁尊師,命史官撰記,留名青史千古流芳。
彼時他甚至很自私地想將為太傅平反之事拖一拖,看看這樣那個人會不會回來質問他、譴責他、催促他,可是他捨不得、也不敢再惹他生氣了。
梁徽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同他的神明商量:「我、我不知道有什麼我還做得不好,你託個夢告訴我好麼?」
他用有些委屈又不敢委屈的語氣說:「你好久都不來我夢裡了。」
「來夢裡也不可以嗎?」梁徽撥了撥工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九五之尊又變回了冷宮那個得不到糖的小孩兒,近乎乞求喃喃,「我、我就是想看看你。」
看一眼也行啊。
「還是……你真的已經把我忘啦?」
「別忘了我行嗎?」梁徽問。
「算了」,他掩下失落的眉睫。
他本來想要的很多,想要祝知宜記得他,想要祝知宜原諒他,想要祝知宜回來,但最後又只剩下一個願望,「你平安就好了。」
第72章 以祝知宜為鏡
石道安以前就說過他什麼都想要,果然,貪心受到了懲罰。
所以他不能想要那麼多,祝知宜好好的就行。
他怕祝知宜過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