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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維楨夫婦並非冷血無情的人,然而,最心愛的女兒現在還虛弱無比地躺在一門之隔的病床上,等待她的也許是一輩子暗無天日的生活,這一切都來自於那個司機的酒後大意,讓他們如何平息心中的恨。所以,當時,那女人一邊哭訴,汪帆也一邊流淚,末了,她只對那女人說:“我不在乎你們能不能還清剩下的錢,因為多少錢也換不回我女兒的眼睛,她才剛十八歲,你丈夫的一時大意毀了我女兒的一生!你讓我們慈悲,可是誰對我們慈悲?不過是三年的牢獄,實話告訴你,我恨不得他在牢裡一輩子!”
她的話讓那個女人徹底絕望,無奈之下,哭了一場,只得認命離開。等到顧維楨夫婦倆回到病房,只見止怡閉眼睡在病床上,彷彿熟睡模樣,枕巾上卻溼了一片。
那個傍晚,顧維楨和汪帆都陪護在止怡床前,一直緘默的止怡忽然開口說道:“算了吧,媽媽。”
汪帆當時一時沒有領會女兒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裡的意思,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白天的事情你都聽見了?”
止怡沒有回答媽媽的話,她只是說,“就算那個人坐一輩子牢又怎麼樣?止安可以回來嗎?我的眼睛可以重見光明嗎?媽媽,恨他也不能讓我們好過一點。”重傷未愈的她聲音猶是有氣無力的,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第十章我恨我的理智(2)
顧維楨和汪帆俱是不語,止怡彷彿無力再說話,但臉上卻寫著哀求。顧維楨夫婦看到她的表情,又是心痛又是傷心,“止怡,你這孩子,什麼事都為別人想,可是誰來為你著想?”汪帆抓著女兒的手搖頭。
止怡卻反手摸索著回握媽媽,“我有你們,媽媽。恨他們也於事無補,就當為我積福吧……”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汪帆紅著眼,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反倒是一直沉默著的顧維楨開了口,“既然這樣,就依了孩子吧。那個司機也不好過,算了吧,何必為已經無可挽回的事傷神,止怡還年輕,今後的路還長,我們更多的應該為她的將來打算。”
既然商定,當晚顧維楨就給那個司機的家裡打了電話,電話那頭自然是如蒙大赦,感激無比。直到四年多後,那家人才將餘下的賠款償清,但是他們感激顧家的寬恕,每逢佳節,都會給他們打來電話或親自登門問候,顧維楨夫婦也無意接受他們的感激,面上總是淡淡的,止怡也從來不肯出面見那家人,對於她來說,忘記那段過去,重新安排她接下來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止怡從醫院回家後,眼睛是無力迴天了,由於手腳都有外傷,接著便是漫長的復健和適應失明的過程。汪帆本身是學校的校醫,在她的照顧下,止怡底子雖然不好,但是也在慢慢地復原,紀廷也儘可能地抽出時間陪伴在止怡的身旁。
對於失明的人來說,成年後的失明遠比自幼看不見的人要痛苦得多,因為他們看見過斑斕的世界,面對黑暗對於他們而言要更加殘忍。有時汪帆也不知道止怡心裡是怎麼想的,因為她從來沒有抱怨過,她在那一次長久的沉默結束後,彷彿已默默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突如其來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