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下野(第1/4 頁)
北方鄉下,冬春之交,平日也就是些苞米麵糊糊,苞米麵餅子,鹽蘿蔔,鹹白菜之類的東西。幾天下來,吃得工作隊的人摳心挖肝的,嘴上卻又說不出什麼二五眼。
每頓飯吃過,還要按照上級要求,把飯錢如數交給主人家。一般是早飯一角,午飯和晚飯各二角。
吃飯時,隊員們少不得和主人家聊些村裡的情況。
吳家溝人雖有偷窺癖,平日閒談末論,也都有消遣別人不幸的雅趣,一般也都是恨人有,笑人無,嫌人窮,怕人富之類的。
自打工作隊進村了,都知道反革命這玩意,可不是鬧著玩的,便都收緊了嘴巴。平日和人交談,也都放了小心,不敢亂說。
工作隊在村裡察訪了幾天,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情況,更不用說反革命分子啦,便開始有些灰心。
老三自從上回來參加了一次會,說了些軟中帶硬的話,此後就不再照面。
工作隊就把工作上的不順,遷怒到老三頭上,對老三有些不滿。卻又放不下面子,主動去找老三溝通。
清明到了,杏樹開花。吳家溝人紛紛開啟用土坯封堵了一冬天的後門。
吳家溝的冬天寒冷,每年上了秋,村民們都要打土坯。趁上凍前,把後門封上,再往裡面塞些大豆葉之類的東西,保溫。到了第二年春天,清明前後,才把後門開啟。
康德貴土改時,分得四斜子家三間廂房,沒有後門,也就用不著開後門了。不過康德貴今年也要動一點土木,盤炕。
南屋這鋪炕,自打住進來,一直不好燒,煙火不暢。起初,康德貴以為是煙囪堵了。打了幾回煙囪,仍不見好。又掏了幾回炕洞,也不見強。這才打算在開犁前,把這鋪炕周理一下。
村東六豁牙,聽說康德貴要打炕,主動來幫忙。
六豁牙要入黨,前些日子,常往老三家跑,張羅著要幫老三幹這幹那。
老三不待見這種人,也就不十分兜攬。六豁牙見在老三這裡不吃香,就溜鬚到康德貴家。好歹康德貴也是支部委員。
六豁牙是個半拉泥瓦匠,打炕這活兒,也在行。
他先讓康德貴把炕上的東西收拾利索,捲起席子,搬到外屋。又拿水瓢舀了幾瓢水,潑到炕面。
待水滋潤滲下,才拿來钁頭,跳到炕面,把炕面上的土刨起,直到露出炕石板。然後再把炕石板一塊一塊撬開,搬到地上。
待六豁牙撬到炕梢最後一塊炕石板時,見下邊是用土坯另砌了一堵牆,把這裡與整鋪炕隔開。
這可與一般人家的炕不一樣。一般人家的炕,只是在炕裡邊砌幾個垛子,用來搭炕石板。而這鋪炕,在炕梢卻用土坯另砌了一個空間,完全和整鋪炕隔開。
盤了這麼多年的炕,這種情況,六豁牙還頭一次見過,便有些好奇,費力地搬起炕石板,想看個究竟。
這一看不打緊,六豁牙當時就嚇癱了,坐到炕垛上,不會動彈。
那用土坯隔出來的空間裡,滿滿當當,放著全是上好的輕機槍。雖經煙熏火燎,仍可看得清晰。
聽六豁牙叫了一聲“媽”,康德貴也抻著頭往裡望,望過之後,也跟著叫了聲“媽”,跟著兩手扶住炕沿,才勉強站穩了。
接下來,康德貴就向六豁牙自證清白,“老六!這東西真不是哥的,真不是哥的!”
覺得這樣說,還不足以說明什麼,接著又說,“你想想,這些東西,真的要是哥的,還能叫你過來幫忙嗎?”
六豁牙一時也有了機靈,開口說,“什麼也別說啦,正好工作隊在村裡,咱去找工作隊吧,去晚了,怕是咱都說不清啦!”
一句話點醒了康德貴,吩咐家裡人看住現場,和六豁牙一塊兒,找工作隊去了。